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座城。这座城宽阔又喧闹,看得见世间万象,装着荣华与清苦。这座城安静又孤独,远避凡尘,只剩下自己的影子。我坚信,只要守住内心的城,无论外界山河怎样浩荡,这里始终安然无恙。
慢慢地,忘记了那些打身边擦肩的过客,忘记了以往与谁有过薄浅的缘分。简洁至美,清淡无言,如今我的世界纯净朴素,一清二白。没有鲜花着锦,甚至连梦也不多做了。就是这样清润的一个人,和平淡的日子相看两不厌,把清寂的光阴过成一种美丽。
过往的誓约以及深情的记忆,终被岁月抹去。有时,喝罢一壶茶,只觉天地明澈,世事留白,而我干净得什么故事也没有。也是,静好人生当从容洒然,无牵绊,无挂碍,更无相负相欠。走过的路,爱过的人,读过的书,看过的风景,都遗忘在那座叫过去的城里,而我是旧城里唯一的主人。
相嫌相忘又如何?我与你亦只是有过偶然的相逢,你不曾为我铺过纸,研过墨,画过眉,描过唇;更不曾走进我的故事,参与我的离合,承担我的风雨。我的悲喜,与人无尤;我的素寂,我的端雅,亦属于自己。
到底有执念,有不舍,纵是心中劈山植梅,终是夙愿难了。母亲说,亲人团聚,喜乐平安的温暖,远胜过你独自静扫落叶的清凉。母亲又说,人生不易且苦短,愿你好梦成真,今后岁月尽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被琐事所惊扰。
母亲虽为村妇,一生行至最远之处,也只是省城。本是性情女子,却与诗书无缘,她一生的时光都用来辛劳持家,相夫教子。与她相亲的,是闺阁的针线,是厨房的碗盏,是菜园的果蔬,是山间的草木。
母亲年近七旬依旧守在她那座古老的城里,安度流年,朴素简约。她深知今时的我再不是那个少不更事,孤独遗世的女孩。我在梦里的江南安稳殷实,优雅自在,草木相知,诗书为伴。她说,无论贵贱,皆以平常心相待,今日所得种种,不可轻易荒废,当惜福感恩。
我本清淡之人,深知人间功贵如过眼云烟。更知聚散无常,死生不定,自当遵循人世法则,荣枯随缘。母亲说,她不想用她深沉的爱牵绊于我,她只愿我做那株清雅的兰花,远离俗世,不落忧伤。那位年轻时容颜秀美,风姿绰约的佳人,如今已鬓发成雪,沧桑满面。只是她依旧美丽,有一种平和安详的美,让人踏实心安。
如此,我便可以静守我的城,我的小园,写字煮茶,悠然自喜。生命虽渺小卑微,亦高贵端雅,世事如戏梦,也真实有情。我心坦荡无愧,以后的日子,自当无忧患惊惧。过往虽有遗憾缺失,有欢乐悲伤,回过头,不过是雨后一场明净的风,又能奈何?
窗外阳光清朗,炉中的茶水已沸,不管有事无事,皆在一盏茶汤里消磨光阴。母亲曾说,我是室内幽兰,不宜多晒太阳,亦不可经受风雨,可这洁澈阳光分明撩人情肠,又不肯惊动岁月。愿我数日来的咳疾在这晴光下慢慢消散,从此再无纠缠,似故人远去。
错过的亦无须在意,失去的更不必伤怀。人生散淡是清欢,任何的修饰和雕琢都是多余的。在最美的年华,做最好的自己,是福气。做一个从容优雅的女子,简洁不失精致,沉静不失娇媚,端庄不失风情。似雅室兰草,清芬无尘,低眉含笑,顾盼生姿。用一颗纯净的心,看往来的芸芸众生,安住当下,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这样也好,将昨日一切都封存在过去的城里,自此与之风景相忘。若真有宿命,当早已安排,或生或死,或贫或贵,或聚或散,不必计较在意。以后亦当随心随性,无论炊烟人家,寻常巷陌,楼台屋檐,皆可作隐身之处,皆可安然静好。
过去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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