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

       朋友途经家乡，邀她到家里来玩。车门打开的时候，她的身后藏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他警觉地望着我，一只小手急抓着车门，一只小手把我向外推，奋力排斥着这周遭陌生的环境。

      我盯着眼前这个小家伙，他正要开启耍泼无赖模式，小嘴向两边拉扯，随时准备嚎起来。小家伙的辣妈一点也不给他机会，手起孩落，一把扯下车来。小家伙看了看妈妈的脸色，没敢吭声，拿着玩具跟着大人上了电梯。

       小家伙站在电梯门的前方，个子已经快到我的腰部了，而上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才刚刚会走路。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显得精神又活泼。我从他的头顶上方看他，一头黑色短发，浓密的睫毛卷翘起来，映在白皙软嫩的皮肤上，看起来实在是个可爱的孩子。但是这可爱维持不到十分钟，接下来，家的沙发、客厅就成了他的游乐场。穿鞋爬到沙发上，把满手的漆黑抹到雪白的墙上，打翻了杯子，踢掉了抱枕。朋友一家一边制止、一边连声跟我道歉，孩子的爸爸更是一直跟在后面，清理战场。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不喜欢胡闹的小孩子。曾经有一次看见同车厢的女生一把拎起座位上乱爬的小孩子，阴森森的说：再胡闹，我就把你的脖子拧断。小孩子当场被吓呆住了，全程安静地待在她妈妈身边，用惊恐的眼神瞄着领座的女生，我当时打心里发出畅意的笑声，由衷的对那位女孩子表示敬佩。所以当这个小人儿在我整齐洁净的家里大肆“搞破坏”的时候，说不讨厌都是假的。不过碍于朋友的面子，也不好说些什么。

       大人们聚在客厅里，叙述着久别以来的离情，时间过得也快，我从冰箱里拿出香蕉来，招待客人。小家伙显然饿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水果，我拿了一根香蕉递给他，他站到我面前，散发着幼童所特有的香喷喷的味道，一双黑眸子像星辰大海。我让他洗了手再来吃水果，他乖乖的去了，洗了手飞奔过来，喊着：阿姨，你看我洗干净了。我把香蕉拿给他，他拿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吃。

      也许是玩的太累了，也许是动画片的片段变精彩了，小家伙缩在沙发里，不再四处乱动了。我们放下心来，沉浸到大人的世界里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有一片温热，我转过头看见他坐在我的身后，将他的小小身体的侧面，轻轻地挨着我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一小片皮肤靠在一起。我的内心涌起一股暖流，我向来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们也不太喜欢我这个看起来严肃的阿姨，我从来没有被这样一个柔软，毫无防备的身体所全心信赖，我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怕惊吓了他，也怕离开这一小片温暖。

     朋友准备走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从楼上下来，他从十足的倦意中，努力抬起黑睫毛，跟我说再见。他们的车子渐渐驶远，我在夜风中伫立良久，满心眷恋着那张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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