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十二年(807)年,大诗人元稹在长安赋诗《菊花》: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菊后有梅,岂言无花?什么叫偏爱,这就是赤裸裸的偏爱,把谎话说的自己也相信!
当然微之偏爱菊不仅因为“菊尽无花”,还有其他的原因。
当时正值唐德宗李适在位,他汲取了父辈教训,以强明自任,疏斥宦官,在其治理下,大唐王朝从“安史之乱”的重创中逐渐恢复过来,颇有一番中兴气象。
此时的长安城,虽已失去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雄伟气势,但仍是唐王朝的中心,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何况这头骆驼还没死呢?
所以这时长安城的菊花,自然开的是似锦若绣,红的像火,黄的似金,白的如玉,陶渊明若看到,怕是也要感到羞愧。元稹漫步在长安街头,看到如此美景,岂能不诗性大发,故作此诗以赞菊。
接着时间来到公元880年,这一年黄巢攻陷长安,同年十二月十二日,进入太清宫,并宣布称帝。唐王朝的最后一段辉煌,也在起义军的铁骑之下湮灭。
彼时的黄巢兑现了自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豪言,只是苦了天下的百姓,饱受战争折磨,多少无辜生灵的鲜血洒满长安城,想是这一年城中的菊花,也被浸染的透红,元稹若是看到这一幕,定然是说不出“花中偏爱菊”这样的话了。
中午吃完饭,走在Z城的街头,阳光正好秋风不燥,不远处的阳台上卧着一只白色小猫,惬意而慵懒,旁边是一盆开的鲜妍的菊花。
在那一刹那,我渴望自己也成为一只猫,静静地卧在阳台上,享受此刻的美好。秋日的暖阳照在身上,一定能满足我的一切天马行空的幻想,而身旁的那盆秋菊,是老天在秋天为数不多的馈赠。
可我终究不能成为猫,因为我恐高。
环卫阿姨将地上的落叶收起来,装进一个大大的袋子里,她们有说有笑,仿佛不是在从事一项枯燥的体力劳动,而是在将整个秋天收藏起来占为己有。
我赶到她们前面从地上捡一把落叶,失去了水分的叶子拖在手上轻若无物,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但是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结局。
我望着纷纷洋落下的黄叶,不禁联想到人的一生。叶子有的生在高处,有的生在低处,生高处者得到更多阳光雨露,自然繁盛宽大,生低处者少得雨露,自然窄小皱卷;高处者洋洋洋洋得意,低处者暗自叹息,得意者不再追求上进,叹息者自觉上进无望也不再努力,因而整棵树便呈现出衰死的迹象。
倘若高处者能利用资源成长,又能给低处者留出几缕空隙,而生低处者也能不妄自菲薄,奋争上游,那么整棵树自然愈加繁盛茂密,纵然结局都逃不过叶落归根,但在生时能成就一段风景,也算达成了生存的使命。
秋风依旧吹着,而我的思绪,早已随着那翻飞的黄叶飘舞,被带到了千百年前的长安,走在中唐长安的街头,或许我也会和元稹一样,感叹一句菊尽无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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