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制动的巨大声响落下,“安全着陆!”与乘坐其他航班安全落地的理所应当不同,机上所有乘客陆续起立鼓掌,大家拥簇着、欢呼着,“我们到家了!”在边疆问题又一次严峻到足以把评头论足的目光吸引过来,不禁回想起我在八一镇认真地拍下“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的标语,看着手里紧握着的藏民送上的纯白色的哈达,我想我也算亲身体验了一把依靠着伟大的祖国而热泪盈眶的感觉。
西藏的旅行大巴上都印着清一色的汉字“天上西藏,大美于行”,这简练的八个字大抵可以概括这趟西藏之行吧。
进藏的导游是土生土长的蒙古人,姓白名达赖,蒙古语中的“达赖”是“大海”的意思,而在前藏我们是不允许直接称呼“达赖”的(众所周知,达赖喇嘛管理前藏而班禅喇嘛管理后藏)。说来也有趣,领进布宫的当地导游毛毛是四川人,嫁给了藏族扎西;而大海是蒙古人,娶了藏族卓玛。我打趣问我妈,“妈,你看我领个藏族扎西回家咋样?”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原来藏族是这样一个民族。
我是冲着西藏的景色去的,虽不知“西藏”即西域的宝藏之意,但也曾在某乎上沉醉于圣湖胜景。行车于海拔5100多米的米拉雪山之上,“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感受着仓央嘉措的情怀,蓝得剔透的天空、手指间飘过的云,我何尝不偏爱这景色,但却更迷恋藏民纯粹的信仰。
平日里我也有着自己快节奏的生活,闹钟叫醒的作息、三点一线的韵律,时而享受也是用挤牙膏的时间、带着十万火急的心情、迈着若无其事的步子去喧嚣的步行街“消遣”,所以当第一次张老师跟我提起“信仰”,我低头,愚昧地笑,“老师,我境界还不够。”那时候的我,觉得“信仰”这个词离我太远了,那是哲人、圣人才驾驭得了的东西。第二次再去读“信仰”是在发展对象培训班。我这样讲,有些读者必然会嘲笑我的党性。那时候的我,读到“中国共产党历经九十多年风雨,靠的是信仰”,我说,“信仰”放在这里,用错了。旁边在座也是位愤青,“这不是考你语文”。对“信仰”的种种误解,种种不理解,我想雪域高原上的人们,给了我最好的答案。
信手拈来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甚至被列为“低级词汇”,真正用步子走出来的时候,大概知与行的辩证统一也明朗了。他们从青海、四川、甘肃、云南,从林芝、昌都、山南、日喀则、阿里赶来,他们是磕长头来的,林芝到拉萨尚需要八个月,何况是青海、四川?许多藏民还没有来到大昭寺就在沿途中去世了,他们的同伴拔下他们的牙齿,放到大昭寺的牙柱上,以表虔诚。世俗而来的我,不禁为他们的一生感到惋惜,本可以功成名就,本能够享受晚年,林芝4000的房价望尘莫及之余,竟把生命浪费在祈祷来世。然而,当亲眼看到大昭寺门前七八岁的孩子、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边用力抵抗经年累月磕长头导致的关节肿痛(西医来讲就是风湿),一边用力前行。我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零钱塞到藏族小姑娘手里,她默默为我们念几句藏经的同时也不忘说句“谢谢”。
——这就是信仰吧。他们即使门不闭户也没有盗窃,即使穷困潦倒也要把最可口的食物留给路过磕长头的人;他们会因为没法帮助你而感到内疚,会因为没对你的帮助说一声谢谢而自责万分。我仍然记得在鲁朗林海海拔接近5000米的山腰上卖李子的藏族姑娘,她听不太懂汉语,哪怕是被汉族人的小伎俩耍骗,也一直留给我们最甜的笑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谢谢”徜徉在这片圣土上经久不衰。
即便我的信仰是马列主义,但我不得不承认我跟佛教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我的祖父祖母是佛教徒,母亲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也被活佛定义为“不得不信佛的人”、“佛缘相当重的人”,而我也因佛缘而生。藏传佛教也像马列主义一样,后者坚信辩证唯物主义,藏传佛教坚信行善即可收获幸福的来生。简单地讲,宗教的各种形式是为了收获来生的幸福,而无神论者欲达今生之幸福。
——这就是信仰。这也是藏民简单纯粹的原因。行笔至此,有两个念想:一、如果有机会就去援藏;二、假设不小心命里注定与藏族扎西有缘,一定在林芝买套房。念想而已,权当笑话。
我不得不拿出一些篇幅来对西藏表达我的担忧和歉意。起初我对大昭寺门前收钱为游客祈祷转经的藏民感到好奇,我问妈这是干嘛,“你给他们功德钱,他们磕长头、转经保你平安”,我信了,专门准备好零钱给藏民送上。然而走几步便变了味儿,“姐姐,我鞋子烂了,给我一块钱买鞋子”;“今年家里需要钱做冬天的棉衣”如此云云,这些孩子手里并没有转经筒,小小年纪就挂着驴头卖狗肉?避开天珠、绿松石、藏医藏药等等按部就班的购物店不谈,这是片面发展的旅游业招致的祸患还是我们或许可以称它为西藏的又一道亮丽风景线?“我们开发西藏,通过旅游业带动西藏,但不能过度开发”,我仍然觉得这个“度”没有把控好。一方面,藏民千百年来陈旧的思想理念正在被打破,一夫多妻制、一妻多夫制以及传统的卫生观念正在改善;另一方面,市场经济的植入使得藏民有了“钱”的观念,追求欲望的思想正在渗入,我倒不担心西藏会发展出几个工业城市(也担心下游的水质),然而更令人堪忧的是资本的流通已经与宗教形成冲突。本是用于祈福、用于规范人们行为的藏传佛教现在被玩弄成为一种盈利手段。西藏的开发还有待规范。
我很庆幸在成为一名医生真正走上社会之前来到这里洗心,我向往这种至善至简的生活,我想我会把我全部的善意留给这净土净水的,还愿这片净土能守住自己的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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