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雪花洋洋洒洒在冬夜里驰骋飞扬,大地措不及防被侵染成银白色,没了夏天蚊虫肆意妄为地喧闹,此刻更是阒寂无声。
他安静地躺在大厅的床上,衣装整洁,想必站起身来必定还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笑容总是温柔且阳光。他本就瘦削的脸上此刻了无生气,地狱里偷偷爬上来的死物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的身体。
仿佛整个天地都是为他裹上银装。
平缓地让人心静的挽歌萦绕在耳畔,夹杂着不舍和死亡的恐惧,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扑簌簌地落下眼泪,那无处安放的情愫,此刻被死亡牢牢摄住,接着肆意升腾,弥漫开来。随后好像某种可怕的传染病,满厅攒动的人似乎都开始抽泣起来。
泪眼朦胧间仿佛再一次看到曾经那个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高大身影,一起放学路上扯天扯地嬉戏打闹的活泼身影,一起在心仪女孩儿面前佯装成熟冷酷的稚嫩身影,还有一起逃避晚自习网吧连坐打游戏的叛逆身影。那般场景总是历历在望、清晰如昨,又好像恍如隔世。
大概是躯体停留的最后一天了吧,明天他就会被永远隔绝在冰冷的地下,永远埋葬。我总会不经意想起他爱干净有洁癖的好笑模样,若不是成了灰,他又怎堪忍受那雨后恶心的烂泥土和令人胆寒的虫蚁啊。
我想我会梦到他的吧,他肯定在不停清洗自己满身的泥渍污垢,然后故作凶狠地瞪着我说,“哥们洗澡你也偷看,这么饥渴的?”然后我肯定也会像往常一样不服输地拌嘴,“你五大三粗的有什么好看,洗好了出来决斗。”
“老子玩游戏可从没输过。”
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道别呢,我以为几十年后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会在家乡那个野鱼塘里安静地垂钓,备着瓜子花生,备着你我都饮的绿茶。然后在晚间,吃完晚餐,带着各自伴侣出来散步,依旧在家乡西面熟悉的广场,打牌下象棋,偶尔耍赖吵闹,我想我们那扯红着老脸吐沫横飞的夸张形象,必定像极了篮球场上年轻时的身影。
我习惯了用貌似做作的悲伤情感和虚伪的哀悼来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格格不入。至于你,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在这之前,我要做的可能就是体验一次又一次道别,然后循环往复,终将轮到自己。
而那时候的我必定是平静的,就像回到成为生命时那样,他还是个哑巴,他的眼睛和心跳不会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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