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我到南阳躲灾,之后便是日复一日,以及绞尽脑汁的艰苦生活。以前他还能靠写几个漂亮工整的隶书字得到了别人的赏银,四里八方都知道他是一个老师,都很敬慕他。到了这里他再也不能勉强的维持现状了。
我的出生对于这个家庭是惨烈的,母亲在我出生时就难产身亡。因为还有一个姐姐,我的降临被拉入了超生超育的范畴,父亲被乡下的学校直接停掉了职位,连老家的房子也被揭开了锅。父亲打报告往上级反映家里的特殊情况,但还是无济于事。姐姐自小一直身体不好,毋庸置疑我成了这个家的延续。但现实的不理解,总会给人百般的刁难。
另一方面,父亲对男孩子总会有更多的希望,他总会用他一贯的方式教导我。每一笔落在纸上。就像鞭子留在我身体的抽痕一样。父亲以为是打在钢铁上,可是我的肉身也经不起他的千锤百炼。
他是苦口婆心的要求我,我却无能为力的答复他。
在南阳的黑窖子里生活,我和父亲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户口本不能落户,我只能暂定在远方姑舅家。父亲没有口粮田,只能靠做点小买卖糊口,大多时候可谓入不敷出。
但他总会以严厉的眼光盯着我,总会通过一些枯燥无味书籍里的说辞,告诉我读书的重要性。我呆呆的倚在他的旁边,有时会摇头摆尾的跟着念读。
姐姐很小就不再上学了,一是身体行动不便,二是家庭条件不允许。但她读起父亲的书籍总是会津津乐道,一直沉浸在枯燥的文字之中。或许她遗传了父亲的勤学补拙,而我始终都没有遗传父亲的基因。
姐姐自小就心灵手巧,会做针线活,织毛衣、缝补衣服她样样精通,我们一家的衣服全部都是由她解决。无聊之余,她也会写一些燃情的文字。那时候的她会拐着腿,走到街边的邮箱旁去投稿。好几次我乐意的帮她效劳,她都婉言的谢绝。估计是怕看到她的小说。我会笑话她。直到她收到了报社的第一次稿费。她的双腿似乎能走路了,飞快的踱步速度是以前的双倍。那一次她把一张回折单和为数不多的现金放在我面前,我整个人都被她惊艳到了。她把刊登在《知识》上的一篇故事朗朗上口的读给了我听。可以说文字是姐姐的另一条腿,让她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毫无阻碍。
父亲养活这个家其实是有负担的,他的经济压力沉重了许多。姐姐十八岁就找了对象,她没血没肉的和对方恋爱。身体残疾,灵魂不投,成了他们恋爱的悲剧。用我姐姐的话说他就是一个木驴子。怎么敲都不响,言简意赅的概论就是呆头呆脑。
姐姐出嫁之后,父亲就更加笃定了让我上学的信心。尽管我奉行的无为的思想,但还是被架在了家庭的肩膀上。
后来,我随了父亲的意愿考了师范院校,复读了两次才勉强过关。父亲说为人师,才能懂得为人父的心。
我其实有点寒心颤巍,峰回路转后我又做了老师。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期间,我们回过老家一趟。那里的人们已经不认识我们了。曾经的村党组织、妇女主任、队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任。只有那老旧不堪的房屋还屹立不倒,我想那是一种无坚不摧的信念树立在人们的往事之中。
那里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家,我们不会挂念。这次也是因为一个直系亲属去世,我和父亲缅怀的去惦念他。要不然根本不会落叶归根,无处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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