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谈往之一：最是那初识的惊艳

茶事谈往之一：最是那初识的惊艳

      2010年3月份去贵阳，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品到新茶。对贵州茶叶的喜爱，在2004年，参加全国中语会特级教师西部行活动，我去的是六盘水，得到两盒水城春。叶形很肥美，翠绿，状如雀舌，只是两泡就寡淡了。还得到一盒都匀毛尖，形状像碧螺春，可比碧螺春耐泡，味道也比较重，符合我的口味。去遵义的路上，看到很多广告牌介绍湄潭雀舌，但见高速公路两侧起伏的山峦上，或桃花绚烂，或梨花如雪，或菜花嫩黄；梯田不规则地铺在你的眼前。一看这环境就知道肯定产好茶。那时心里就念叨着一定要尝个鲜，实际上馋涎欲滴了。我已把它幻想成了心仪的佳人了。

      四月来北京参加中语会成立三十周年座谈会，偏巧有一位十分要好的朋友从贵州给我带回一点，这让我如获至宝的不止是茶叶。在开幕式上就迫不及待地泡上一杯。偏巧我身边就坐着贵州省教研员杨兄，和他神侃这雀舌的妙处。你看，绝大多数茶叶都是一个肥芽未展，少数的则是状如雀舌，在杯中漂着，根根站立！如雀舌微张的，含着一个小水珠，这就是著名的“雀舌含珠”！那颜色，翠绿翠绿的，那叫个鲜嫩！杯中悬浮的小白毫，告诉我绝对明前的嫩芽。呷一口，始苦而旋甘，回味绵长，恰如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的韵致，那叫个陶醉，就爱这口儿玩意儿！又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率真，无邪，天然的一种娇羞，让你只是喜爱而不含一丝杂念。要说那耐泡的程度，却有如成熟的少妇，大方，丰满，又颇解风情，充满诱惑，叫你心旌摇荡还要辩解说：“这不怨我，实在让人冲动。”杨兄告诉我，往年也要八百元一斤，我告诉他，今年翻了一番。而且产量很低，不是闹旱灾了吗。

      可是，这份儿情意，能用价钱衡量吗？

      看着台上主持座谈会的也算资深的语文大腕儿在主持会议，实在不愿意听那口本来是苞米碴子，却硬要学京味儿的语言，肉麻之余还觉得像用二人转的身段唱昆曲，还唱得投入且自以为是！实在受不了了，又实在要把这茶的美妙告诉朋友，我就“桃夭”了。

      我对好朋友的慷慨馈赠十分自得，因为人家知道我这点爱好，便请当地人陪着逛专业茶庄，给我打电话，向我描述现场沏泡看到的状况和自己品尝的感受；人家并不懂茶，却肯为我做如此的挑选——我感动而欣喜。

      可是，我又不敢夸大这茶的美妙，因为人家有言在先，如果好，还给你买！岂有此理！这茶真好呀，不用我夸张！

      我虽然不吸烟，但喝茶也和抽烟人一样，喜欢分享。一盒十小锡纸袋，一小袋正好泡一杯。来交谈的朋友一直络绎着，两盒在半天之内就分享完了。有趣的是，当我拿出一盒给永海老弟的时候，他同时告诉我，也为我在他的老领导家“搜刮”了一盒茶，只是没有带在身边，好在过些日子都到成都开会，到时再说。

      我在会议结束之前就偷闲去了洛阳，但临走之前在心里默默祝愿几位获得语文教育终身奖的前辈身体健康。那里的牡丹等着我呢，都约好了，岂可爽约？你知道，牡丹是很骄傲的，她可以随意拒绝你，不为你开放！当我践行了洛阳牡丹之约后，在首都国际机场竟然不期而遇永海老弟，我还没坐稳呢，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为我“搜刮”来的一盒茶叶从旅行袋里拿出来。我则把翼健先生生前为我抄写的《老子》原稿拿出来交给他。别误会，我可不是拿这个换茶叶喝，那岂不是太下作了吗。翼健先生生前曾给永海书写了二十七篇古代诗文，永海打算在先生逝世二周年的时候把手稿影印出版，我打算把《老子》交给他一并出版，这是出发前就约定好的。他看着手稿，我看着茶叶，只看到盒子上写着的“贡茶”字样，就是没看到名字。我问他，他说：“我就看到上面写着湄潭翠芽，不知道是哪里出产的。”什么，湄潭翠芽？和我的好朋友特意给我带回来的湄潭雀舌产于同一地方的茶叶！

      永海并不喜欢喝茶，但总是抓住一切机会给我“搜刮”茶叶，够意思！我曾经和另一位老弟云峰谈起翼健先生，我们一致认为，先生虽然走了，还是为我们留下了一条标准，一条衡量人的标准。云峰也一直在搜集纪念翼健先生的文章，虽然没跟我明说，我知道，他是想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出一本集子，这一点和永海老弟如出一辙。可以说，先生在世时，我和两位老弟就是很好的朋友，但不太亲；先生走了，对先生的态度、情感，让我在内心深处接纳了他们，而且亲如兄弟！因为翼健先生走的时候，我们都如丧考妣……

      朋友，就是这样，他（她）心里时刻念着你，想着你的嗜好，满足你的嗜好，不惜金钱。本来嘛，这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吗。

      此刻，我观赏着玻璃杯里的雀舌含珠，品尝着清爽而明澈的佳茗，已经不由自主地交出了今夜的睡眠，虽然我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公干。

      雀舌含珠，我刚刚结识的，让我顿时感动惊艳的佳人，我已经深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