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桃林的时候,文初尚在练剑,她远远望着,未上前去打扰。
文初,是她儿子文昭的幼子,自文昭早逝后,便是她一手照顾着他长大。未及她一半的高,却比寻常仙家的孩子要来得懂事许多。
他们祖孙相依,守着青丘,守着十里桃林,守着,萧然殆尽的回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不觉,如今已有了近千年。
遥记当年东荒疾峻山下,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历经的那一场算不上轰轰烈烈,却足以刻苦铭心的挚情,隔了多久,才慢慢淡去?
她已记不清,只知道,当她点头嫁给文昌的那一刻,长久紧绷的心底终于松了下来,再也不必寄望于永远也等不到的回应,也不用活在三生石的阴霾之下。
从文昌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已知天命不可违,没有拒婚,没有哭闹,只是欣然一笑,向他走上前去――
“青丘白凤九,见过文昌帝君。”
文昌从始至终,一直都待她很好,她亦安心做好一个女君,他的妻子,文昭的母亲。
琴瑟和谐,子承膝下,合家相守的十几万年里,她很幸福,以至于每日路过洞中悬挂的四海八荒图时,已熟视无睹。
一切一切的平静,打破于文昌的羽化,和文昭的英年病逝。
丧夫亡子之痛,终让她忆起许久许久以前,断尾刻名那一日,逆天之举,到底报应不爽。
那一晚天雷震撼东荒,倾盆大雨里,她疯了般撕碎了悬挂在殿中十几万年的四海八荒图。
也正是那一晚,她飞升成了上神。
折颜曾往她面前摆了一碗水,劝她忘却,她低眼看着,笑而转身,从此再未踏出青丘。
“奶奶!”
远远一声唤,待她回过神来时,云初已跑到了她跟前,“奶奶,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天君寿宴,你随我入天宫一趟。”
仙家纷至,宫道里比起往常要热闹许多,才经了一条道,就逢见了元贞和织越,他们也携家带口地来了。
碰上面时,相互施了礼,凤九摸着身旁少年的小脑袋,领他上前,同他们笑言,“这是本君的嫡孙,文初。”
这些年头她未曾踏入天宫,外人自然也未见过他,此次来这儿,无非是想让他在仙家里混个脸熟。老话说嘛,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这一个独苗,她到底是不放心的。
因离宴会时辰尚早,随意寒暄了几句,他们便各自散开了走。
走了许久,文初小手拉了拉凤九,“奶奶,你在想什么?”
自入了宫门,她便总是神游似的,少有说话,等文初来问了,她才牵起他的小手,莞尔一笑,“没什么,只是方才见了织越公主,想起了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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