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者

作者: 贾花朵_f86f | 来源:发表于2018-03-17 00:52 被阅读0次

    我记不得那只蚊子具体是什么时候飞进来的了,如果还能感受到它,那今天大概可能是我与它共处一室的第七天。

    我在这个房子里一个人裸奔了将近两个月,浴室是一人用的公共厕所,厨房是一人食的深夜食堂。外加有一面门,两扇窗。当把所有的通风口关掉再拉上窗帘时,感受不到日月交替,也无法纵观斗转星移。如果把地球比作为一颗卵原细胞,我想象我的房子就是那分裂之后没什么卵用的极体。可以安静脱离,然后销声匿迹。有些时候我喜欢这样,有点极限的环境,比如不开灯,不见光,甚至不通气。我视这种物理环境为一种安全状态,心情犹如在这个雾霾又开始肆虐的季节,把屋里所有的通风口都密闭关掉,庆幸自己可以不用出门,隔离开这座城市的烟雾弹。

    也许就是在某个我拉完屎觉得有必要更新一下氛围的开窗瞬间,那只蚊子它飞了进来。小概率事件不亚于微微一笑很是倾城,潘莲西门初次相见。于是从它飞进来的第一天夜里,我便开始了失眠。

    它每天夜里都会在我即将脱离自我意识进入潜意识昏迷的时候,准时开始在我的耳边高频振动翅膀,发出全世界第二欠揍的声音。因为第一欠揍的,是粉笔打滑时划擦黑板发出的声音。每当我困到昏迷,它便叫嚣的嗨起。我不断感觉到身体的一处一处开始痒了起来,于是闭着眼睛挥着双手全凭听觉,啪,啪,啪。最后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时,超想骂一句全世界最屌的脏话,但又不想从语言措辞角度上和一只蚊子或者它的家庭成员发生任何的马赛克关系,最后来了句,丫麻辣鸡!讲出来时,我觉得自己怂爆了。我不仅躲不掉它,打不死它,最后还把一只蚊子骂成了鸡。

    从我察觉到它进入了我的房子,到我没有搞死它之前的几天里,晚上睡觉,变成了一件让我想想会有些压力的事情。我讨厌它,因为每个白天它都会像消失了一样,我看不到它,也听不见它的声音。纵使我有足够的精力和耐心试图坚挺对抗,可对方偏偏像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却屁都不放,只是每个早上给你留下一堆红包印。

    于是每个晚上睡觉前我都要换上长袖睡衣套装,不管多热都不能把袖子捋上去,然后迅速钻入被窝,蒙头盖脸,不一会就被捂出一身汗。样子大概从外面看,仿佛在独享一部史诗级的AV。那只蚊子使我这样,我在躲它,像是在路上躲十年未见的初恋。有时候闷的久了,也会自然需求的露出头叹个气,然后它就再把我嗡醒。接着我又一阵啪,啪,啪,未果,还是每次都骂它是只麻辣鸡。

    再之后的几天里我偶尔也开始会想,好奇怪它白天去了哪里,连个屁都不放,藏哪去了。还在我的屋子里,那吃什么呢。饿一天就等着晚上叮我吗,麻辣鸡的真是太狠了。于是继续每一个梦都会准点被咬醒,我持续誓死反抗未果,它也第一百次被我骂成麻辣鸡。后来我好像开始适应了这种生活,有时候会突然很变态的想不然白天多吃点吧,反正晚上还要回去养麻辣鸡。总之都会被叮醒,不然就捋起来袖子,至少可以做一秒钟清爽的自己。不能再肆意裸奔了,房子里还有只麻辣鸡。

    直到前天我依旧吃的好好,准备回家躺尸养鸡。我记忆中那天晚上我依旧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但是早上起来翻转几次看看我的两个胳膊,又尝试挠了挠,好像没有痒只有疼,还有挠过之后的朱砂红迹。我想也许麻辣鸡它烦腻了吧,开心。

    昨天晚上我突然很想找找它,于是把所有的灯都关掉,只亮着手机屏幕,想引它飞过来。我总是觉得自己的耳边有嗡嗡的声音,但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它没再跟我叫嚣,也没飞来我的眼前环绕。麻辣鸡是饿死了?还是飞走了?鬼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在临睡前竟然对一只蚊子的下落动起了一丝关心。

    今天我依旧很变态的出现了好几次嗡嗡的幻听,它发出声音的大小和时远时近的频率,我甚至还能记得很清。麻辣鸡最变态的一次是,把我的左胳膊叮成了一场打散分布的红斑狼疮,额头正中央被叮的凸起了一座大型红葡萄干状的红皮。我猜它的体型大概是有拇指那么大,也许不太喜欢O型血,像是飞错了人家。它应该也算是蚊子中很聪明的那种,不然怎么会每夜都那么完美的把握住袭击我的时机,先是定位到我暴露在空气中的位置,然后战术般的来回盘旋萦绕,懂得要活得像个谜,让人捉摸不清。接着每个白天又会像消失了一样,很耐心的等待每一个凌晨,毫无一点动静。

    在麻辣鸡擅自闯入之前,我都觉得自己如果关上窗,就可以像是脑洞电影中被脱离漂浮出来的另一个世界。与所有的星体和谐共处,共享日月星辰,并且我对它们而言可以永远是隐身状态。我安静的像薛定谔盒子里的猫,没有人知道这个房子里的故事,也没有人会试图想看这个房子一眼,除了那个每月固定日期来上门查水表的大爷。而现在,麻辣鸡似乎比大爷更厉害。我除了被进行了为期几天的爱的奉献,还因为它的存在,连看片和春梦也无法再全身投入,淋漓畅快。我每天凌晨都需要斗鸡,老套没什么创意的再骂上一遍。直到打不过开始慢慢接受它的存在,我像是中了它的毒,而它于我的意义,却似乎也变成了对于猫而言的那团毛线。我依旧每夜都会很想狠狠的拍死它,但又很变态的居然开始会犹豫到底要不要买一瓶超强蚊香液。也许是我太无聊了,与麻辣鸡打打杀杀的这几天,心情像是在一片被原子弹炸过后的荒原上突然开出的小花,又像是在生日时突然收到那个曾经相爱相杀的前任点来的赞。

    我还在等着麻辣鸡,但它也许可能真的飞走了吧,大概又是趁着某个我开窗换气的瞬间。我不确定它是厌倦了我然后离开,还是在某个白天没有撑住饿死在了墙角边缘。看着手上被叮留下来的红印,想想这么多天里,还真的没跟它打过一次照面。它的确是一只很贱的蚊子,突然的出现,像是在你的生活里点起一簇受了潮的烟花,等你终于看到彩色的瞬间,又是一场来不及再见的道别。

    它擅自做主的闯入了我的房子,就像某个人也擅自做主的闯入了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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