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

作者: DonSiu | 来源:发表于2019-05-20 17:25 被阅读0次

    我又看见了,醒目但没有遮住天空——横亘于夜色中城市天际线上的巨大悲伤。

    我听见青年男女的谈话声,在伊伦闪着灯光的门牌下。再近一点,谈话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呻吟声。于是,我把身子挪到一个可以窥探的角落——短裙女孩坐在地上,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慵懒神情朝向一个仰视角度,青烟从她指尖的光点里上升,接着蛇形于她的手臂,然后去了长衣男孩的眼睛,在里面生根发芽,缠绕。男孩用手按住胸膛,举动是无比的用力,仿佛穿过皮肉肌肤,握紧了心脏。

    一瞬间,我幻想剜下男孩蒙着迷雾一般的双眼,那种只能辨识到光源,呆滞,犹如死去了的晶状体,在吸收了多重缤纷后,折射出数以万计的幻境,应当媲美得了世间最美的宝石。

    即使我在从角落里出来时碰倒了脚边的空酒瓶,也没有人在意到我,所有的人都沉在一片我看不见的安详乐土中,就算有人在用匕首互刺,也不会被感到奇怪。一种嫉妒感油然而生,我转过头,在想再多吮吸一些热闹的同时,我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当我重新回到天空之下,巨大悲伤依旧笼罩着整个城市,那种神秘感随它的体积也在不断膨胀。但为何这个不明所以的异物会是“悲伤”,我也无从知晓。

    只是,我曾在其中看到过死去母亲的脸,那张脸挤在异物类似于黏膜的表面上,想要透穿这层屏障出来,可无济于事。对此,我想了很久,为这一幕换了一种解释——是黏膜幻化成了母亲的脸。母亲的死是悲伤的,至少在我不曾明白这个情绪的真正定义之前,就早有体会,所以我为这个异物取下了“悲伤”之名。

    “悲梦白发三千丈...”我听见有人在唱,苍老而无力,伴着细碎的二胡声——一个着长衫的老人坐在广场的台阶上拉着二胡。

    “老不死的!”一个男人朝老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人扔下二胡,就开始不停地往前奔跑,仿佛回头就会尸骨无存,就连根本没有想要追上老人的男人都吃了一惊。

    只有我才看得到,有一个暗灰色的条状物在不断地向他靠近。他最终被那条状物卷起,慢慢地去到了那个巨大悲伤。

    一个极大的悲鸣声响雷一样划过半空,那个巨大悲伤开始动了起来,任何一个部位的黏膜都透出一个人脸,那些面孔迷惘,惊恐,无奈。

    而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至少对于还在行走的人是如此和谐,巨大悲伤和他们就在两个平行世界之中,互不干扰。但消失的人会去到哪里呢?

    我想起了关于恶魔囚禁人类灵魂的小说,怀疑心似乎是淡了很多,诚实的说,这一切在我的脑海中被构想过,即使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并不拒绝它的发生。

    终于,那种条状物从一个最远的角度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没有抵抗,它附住了我的双手然后缠住身体,慢慢地开始远离地面。

    那些面孔变得更加清晰,我看到了青年男女和老人,还有一些逐渐在消失的,就像被消化了一般,那张脸的图案就在黏膜表面不断地抖动下成为了最初的平面。

    我看到一个很小的洞口,那或许就是我要进入的地方。当条状物缩回到洞口的那一刻,洞口突然扩张开来,与其说扩张,不如说是裂开,倒口袋一般的,里面的人开始从中落出。

    显然,巨大悲伤并没有预想到这种突发状况,条状物带着我不停地在空中摇晃,但只要靠近的那个部分就会裂开一个大口,人们不停地落出,坠落点不同,但每个人都伴着一朵相同的血花。

    我在几次剧烈的摆动后,也随着人们从天而降,一个灌木丛接住了我的身体,只是强大的冲击力让我无法动弹,我只能看着天际线上的白色月亮,巨大悲伤已然无影无踪。

    有没有人能为我点支烟?我想着这样的事。等我起来,一定去伊伦喝上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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