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记

放了一天的芦笋，根部有一点干了，用指甲轻轻掐一掐，把硬的部分掰掉，再用削皮刀轻轻地把表皮都削一遍，头部青翠，尾部有点泛白但看起来脆生生的。

切片、焯水，热锅凉油，下入切好的蒜片，再把芦笋片倒进去，大火快炒，少加一点调料。

三两分钟，清炒芦笋出锅，脆脆的、嫩嫩的、鲜鲜的，一家人都爱吃。

忘拍照了，图片来自网络

自己做饭近一个月了，竟然越来越有点迷这种在柴米油盐、热油葱蒜香的感觉。

看公号一篇文章，说万物皆有灵，食材食物也有灵，有“气”。做饭很平常，但能把饭做得好吃的人，一定是个生动的人。食物遇到懂它爱惜它的人，“灵”才不会被浪费。

小时候，觉得我妈做的饭最好吃。农家吃的都是自己菜园子里的应季菜，尤其是夏天，豆角、黄瓜、丝瓜、洋葱、苋菜，呼呼啦啦地长，头天刚采过，第二天一看——嚯，豆角又是滴滴溜溜地满架子；黄瓜弯着翘着等你摘……

爱吃我妈做的炒洋葱：紫皮的鲜洋葱，被她三下五除二扒去表皮的两层，放在案板上当头切成两半，然后左手摁着，右手拿刀，唰唰唰地切成细丝，再投进水里洗一洗。

洋葱辣眼，妈妈切几下就得抬起头，眼泪花花地看着我。

洋葱适合爆炒，热油下锅、快速地翻动，沿锅边加入香醋、撒上盐、南德调料，锅铲那么上下左右翻几下，就成了！

炒好的洋葱不辣，反而带着一点点酸甜味，就馒头、大米饭、单吃，都好吃，我自己能吃大半碗！

现在自己做这道菜，步骤简单，但似乎总不对味，打电话时给妈妈提起，她笑着说：你买那洋葱，不知道在仓库里放多久，皮都干了，还有一点沤气；而且天然气也没有柴火锅快，火跟不上。

或许吧，食材的“气”不对，菜也不对味了。

可是，即使我妈自己亲做，感觉味道也有点不一样了。再看她摘菜、洗菜、切菜、炒菜，行动有一点慢，放盐时，也会试探着先放一点，尝一下，再放。生活的重压，让她的利落爽快，也随着年龄和身体的变化，略微变形了。

有个朋友做饭也好吃，她是个大忙人，又不太喜欢琐碎的家务，但一旦决定拎起勺子来两道菜，那准错不了。

吃过她做的煎豆腐：豆腐先四四方方地切块，锅里加油烧热，撒一层薄薄的盐防粘，把豆腐一块一块地放进去煎。如果是我，往往会急着晃动锅，或者给豆腐翻面。但她不急，就那么看着锅里滋滋啦啦地响，贴着锅底的豆腐片下面冒起小泡泡，再慢慢地一片片翻过来，正好是金黄金黄的颜色。

她做饭还舍得放葱和蒜，不喜买的调料，大蒜一般放案板上用刀啪地一拍，大葱唰唰唰斜切成段，丢进热油里炸，香味蹭地就窜出来了。

菜做好了，常常也会讲究下装盘，要大小深浅合适的净面盘子，装好上面再撒一点碎葱花，来一两滴香油，好看、好吃。

我总觉得，越是这些常见的食材、家常的菜式，越考验厨师的技术，似乎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比如这个朋友，是个心里透亮，不糊涂、不矫情、不纠结的人，工作上再麻烦的事、再难搞定的人，她先揣摩着，考虑好了，就嘁哩喀喳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干净；生活中，不将就、不委屈自己，平淡的日子也能扭成麻花过。

朋友的妈妈，做饭也超级好吃，凉拌莲菜、蒸卤面、羊肉烩面，家常，但又不像很多做了几十年饭的人，步骤年年天天重复、味道几乎一样，她爱学习和琢磨。有时出去吃了一顿改样的菜，都要猜一猜人家用了什么调料、做的过程咋样，回来再重现一下。现在有了抖音和各种短视频，学新菜式更是方便，她有空就看、试做，让一家人尝尝、评价，好的保留，不好吃的舍弃或改进。

生活中也一样，这个阿姨年轻时也受过不少苦，但从我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她经常是乐呵呵的，穿衣服跟得上潮流，和年轻人沟通没有听不懂、跟不上的，人亲和、乐观、灵活，又透着智慧。

说起好吃的、好人，就又有点扯远了。

不过，自己也真想做这样的人。工作该忙的时候就好好忙，有空做饭了就好好做，不为了填饱肚子凑凑合合，再普通的日子，也过出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