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2019年阳历3月22下午两点多一点（农历二月十六）（周五），我亲爱的奶奶走了。3月24送去火化，上午接她骨灰入葬，接奶奶（遗像）回家。

周四上午第一节课，我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听出了哭腔，我妈说，回来看看奶奶，奶奶想你了。我问她奶奶怎么了，我妈说没什么，就是老人家想你了，我追问她那你哭什么，我妈说我看着你奶奶好可怜，我心里难受。这句话一说我就心痛。电话挂了，我止不住的发抖，脑子里面什么都不敢想，一片空白。我妈问我周五有时间回来么，课紧不紧张。就打电话那天，我就决定回家，中午就回家，手机上定好了下午1点半的火车票，准备上完上午课就走。期间我妈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奶奶想吃草莓，我怕三四个小时车程后来不及买，我在学校门口买了78元的草莓，拿盒子装起来，赶去了火车站。回家路上我脑海里不敢往其他地方想，在想一些让我稍微舒服点的事，但是越临近家的方向，我越抗拒回家，我害怕，不知道怕什么。你再怎么害怕都不会改变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堂姐来接我回家，到了家门口，我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大伯大妈，哥哥嫂子侄儿子，姑妈，我奶奶的侄子侄女，都来了还有好多其他人，我没仔细看。我把草莓给我妈，走进去看我奶奶，老人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眼睛闭着，不说话，我忍不住扑到床前，喊她，我说我回来了！你怎么了！怎么生病了！前段时间打电话还好好的！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问她，她听到我回来了费力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回答道好好吃饭了，她安慰我自己不难受。然后我忍不住眼泪，我看她眼角带泪也在哭。体力不支，眼睛又闭上了。我妈给她喂牛奶，喂水。奶奶已经吃不了我带回来的草莓了，还没来得及吃一个。晚上陪在床边，陪着她，时不时摸摸她的手摸摸她的脚。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还如何是好。夜深了，我爸叫我去睡，说奶奶晚上他陪着，第二天夜里还要人陪，我今天才回来，得休息一下。我不想走，喊了好几次，我才走，其实晚上我也没睡着，醒了好几次，后来干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快天亮时候睡着了。周五早上我起床就去陪着她，情况已经不好了，老人家昨天还能说话，还能时不时睁开眼睛，今天已经不能自己把水咽下去。开始时不时说胡话，或者有时候把嘴巴张着喘气。中午时候奶奶的老伙计来看她，来的老奶奶会把脉，摸了摸奶奶的脚，说脚上的脉已经没有了，手上还有，应该还能撑几天，叫我们这几天身旁不能断人，得守着。我知道人肯定都要走这一步，但是我没仔细想过，或者说我不敢想。既然都要走了，肯定留不住，但是多留几天我就多陪几天，我很难受，我哭不敢出声，因为奶奶虽然不能说话不能睁开眼睛，但是她听得到，心里很清楚，我哭我怕她难受，然后受不了。中午吃过饭，奶奶开始呼痰，大口喘气，我坐在床边，握着她手，不敢离开，后来大家都进来，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我们都守在床边，说好的还要几天，怎么今天就不行了，我心里难受不得了，我不敢哭，我怕眼泪糊住了眼睛看不清奶奶。爸爸和大伯说都出去，守在这里老人家走不了，舍不得，我不愿意，他们拉着我，还没离开房门，表叔说，人走了。眼泪刷一下子流下来。我忍不住了！我难受！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让我们小辈出去，得给老人家换衣服。后来我进来，我爸说握着奶奶手，让手直着。我握着心里五味杂陈。电视剧里面说人死了还有魂，会看着我们，我想奶奶肯定看着我们，你说我哭的这么难过，她会不会心疼，但是触摸不到我，会不会难受！她生前把自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后穿的衣服，含口钱，遗像都是她自己准备好的。外面穿的大衣是六十岁那年大伯大妈给奶奶买的，奶奶之前交代过，她走的时候不穿买的寿衣，要穿这件。里衬买的纯棉的，我和妈妈去买的，还有厚厚的袜子。鞋子是布鞋，家这边没有布底布鞋，我嫂子去县里跑了好多了才找到的，买的大一点，这样奶奶穿的舒服，我妈他们这样说。

人走了，守灵，第一晚上我没睡，我怕奶奶躺在里面她害怕，我得陪着她。早上来了好多人，熬不住，睡了两三个小时。晚上点酒，送人上路，我在最后，我送她，跪下来磕头，倒酒，边哭边抖，我舍不得她，我怕她一个人路上孤单，我心一抽一抽的疼，希望她能在路上回过头看看我，不要忘记我，我很想她，我舍不得她。心里无比后悔以前不经常给她打电话，没经常回来看看她，没好好陪陪她，我后悔且无法弥补，人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送去火化时候，出家门，我属虎，奶奶属兔，背属我得回避，不能看起棺，上了灵车，我想去扶灵柩，但是坐满了，我没挤上，坐在姐姐车上，跟在后面。6点08出门。路上时候看见了日出，好大好圆，红彤彤的，可惜奶奶不能说霞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她也没能看到今天日出多么好看。

火化之前，最后看一眼，这是我和她的路程，就到这里了，我只能送到这里，我之后的路，没有她，她也要换个空间，去找爷爷了，就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去享福了。辛苦了一辈子，要好好休息了。纵然舍不得，纵然很无助，但是人走了。

我怀里揣着奶奶年轻时候跳舞的鞋子，等和骨灰盒一起下葬，陪着她。人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奶奶走的很体面，面相很好，日子很好，下午的阳光很好，一切都挺好。就是以后不能笑着摸摸我的头，不能在我难受时候陪着我了。你陪我长大，我陪你老去，你最后一程我送到了，你回头看看我，就大步往前走的，爷爷在哪里接你，我会好好的，不用担心我，我长大了。81岁高龄是喜丧，烧纸的人都会许愿，升棺或者发财，但是我不祈求那么多，我只希望你时不时托梦告诉我，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感冒，不要冻着热着，记得，时常告诉我，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