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去

这几天小区物业不知在搞什么活动，连着好几天在小区广场放电影。每到晚上都骑车在小区里和小伙伴玩耍的孩子对我说，今天又看什么什么电影了。

前天是《大鱼海棠》，昨天是小黄人系列电影，看他回来津津乐道的样子，我仿佛回到小时候看电影的时光。

小时候在村里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放映队来了。

那时候没有电影院，要看电影只有靠放映队，放映队一来，小伙伴们纷纷奔走相告，转瞬间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村里的角角落落，一夜之间好像一场春风吹开了所有花朵。

放映队一般在农闲的时候就来了，比如农忙结束后的夏天，闲了一整个月的冬天。

如果是冬天，去看电影就要穿上厚厚的棉袄，顶着呼呼的寒风，还要不停走来走去，不然一场电影看下来人都冻僵了，最好的看电影时光还是夏夜。

夏夜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在没有空调的年代里，大家连电扇都不舍得多开，一整个夏天全靠电扇，要省着点用。

一到吃过晚饭，门前的坡头就是乘凉的最佳地点，东院的大哥，西院的大叔，后院的大娘婶子，手里拿着蒲扇，开会一样聚集到最迎风的坡头。

如果正好有放映队串到村里，那就是夏夜最好的纳凉方式了。

放映队的人也是周围村里的人，平时忙农活，趁着农闲走村串街放电影。不知道这是一种自发组织还是一种工作，总之到时候就有人背着机器来村里放电影。

印象中我们村里就有一个放映队的人，三十来岁，正当壮年，宽宽的肩膀，个子很高，样子倒不记得了。

不过记得他媳妇的模样，也是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庞，见人说话怕羞一样红脸。村里更多泼辣的小媳妇，开起玩笑来从不脸红的。结了婚还害羞的媳妇不多，所以印象很深。

放映队在村里空旷的地方，比如麦场、村西头小学门前、村东头庙外空地。

离我家最近的就是东头庙前，只有一百米距离，几乎就在我们家门口，一出门就能看到。如果在别处就要早早吃过晚饭好去占地，在我们家附近就不慌了，早早就把看电影最好的头几排位置占好了。

在家附近看电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舒舒服服坐在凳子上看，不像去别的地方看电影需要站着看整场电影，看完腿都酸了。

吃完晚饭和哥哥姐姐小伙伴早早来到放电影的地方，宽大的影幕已经扯好，放映员正在调试，我们巴巴仰着头看着影幕，上面人一会儿头朝上，一会儿脚朝上，仅仅这些也带给我们无限乐趣，我们一边看着一边笑着，比电影开场还兴奋。

等到所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电影就快开场了。

坐在小板凳往后面望过去已经黑压压的一片。有坐着的，有站着的，勾肩搭背的大姑娘小媳妇，低着头说着什么咕咕笑着，好像是来聊天的，看电影倒在其次。有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并肩站在一起，客客气气聊着，不像女人们总是挤在一起。

如果这时电影还不开场，就有人开始喊了“怎么还不开演？”偶尔有人从放映机前走过，就有硕大的黑影出现在影幕上，像天外来客。随之有喊“挡住放映机了”的声音，被喊的人就挪挪位置，电影开始了。

开始总是大段大段演员表，随着电影开始，聊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热闹的夏夜安静下来，只有电影里的音乐声和人物对白，偶尔传来一两声蛙声，距离放电影的空地不远就是小河，蛙鸣就在耳畔。

那时看过的电影大都是打仗片，我军和敌军作战，结局总是我军取得胜利。尽管知道必定这个结局，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偶尔里面有个搞笑的片段，就能引起全场哄笑。

有一阵子还放过《聊斋》，电视剧版的已经很惊悚，电影版的更有程度了。

据说电影版的《画皮》曾经吓死过好几个人，这样的传言无根无据我们却深信不疑，虽则如此却更增添了几份好奇心：“这电影真的这么可怕？”恐惧反倒激发人们看电影的热情，就好像明知道山有虎，偏偏要冒险去看个究竟。

但凡遇到这样的恐怖片断，我一概都是闭眼，自有坐在我后面的姐姐帮我捂耳朵，如果捂了很久还不松开，我就闭着眼问姐姐：“过去了没有？”直到确认恐怖片断已经播过去，我才睁开眼继续看电影。

这样地看电影，我也算看过了，和小伙伴们说起来不至于说自己没看。至今都没睁着眼完整看过一部恐怖电影，这算不算一点遗憾呢？

小时候所看的电影几乎都是露天电影，自然就是天然的电影院，空旷的天地，拥挤的人群，歪歪斜斜的字幕，被风一吹就变形的影幕，千篇一律的电影。但那时的我们，就像对待初恋一样认真看每一部电影，看完一部就兴致勃勃地期待下一次。

大学时候，每逢周六都会在操场放露天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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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电影，当时最好的朋友华就装备齐全地来找我。手里拿着小马扎，肩上背着一个旅行包，那样子好像要远行而不是去看电影。“拿背包干什么？”我诧异地笑问。“里面有盖腿的小褥子，还有看电影时吃的苹果。”华郑重其事的回答和隆重的仪式让我哑然失笑。

等到看电影的时候才体会到华准备的妥帖，开始看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一部电影看到后来，尤其是秋天的夜晚，渐渐有了些凉意，这时候华的小褥子就起上作用了，盖在膝盖上暖暖的。我俩挤在小褥子下，吃着华准备的零食，那种看电影的舒服是从未有过的。

华，圆圆的身材，小小的眼睛，皮肤黑黑的，长得不算漂亮却有一份兰心蕙质，因为能看到她平凡外表下的不平凡，我们做了很久的朋友。

毕业后有过短暂的联系，去她工作的地方看过她，在她小小出租屋里看到一双耀眼的红色高跟凉鞋。那是我喜欢却没有勇气穿上的鞋子，华说看到的第一眼就想拥有，我佩服她想做就做的勇气，一如她理解我不切实际的追梦。

这么多年没有再见华，那个当年陪我看露天电影的女孩。

有了电脑后，虽然电脑上可以看到很多电影，但是那种感觉和看大荧幕是不一样的。

孩子大到可以看电影后，每隔一段就带着他去市里最好的影厅看几部电影。除非很热的影片，否则影厅里的人寥寥无几，冷气吹得人发冷。当然，贺岁档的电影自然人满为患。

虽然如此，却感觉不如当年看露天电影的感觉，那种虽然人很多却感到空旷无拘无束的感觉，可以放肆笑而不用担心周围有人看自己。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和最爱的人看一场露天电影，一起笑一起抹泪，遇到恐怖的片段有人帮我捂耳朵，冷的时候可以紧紧抱在一起……

2023-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