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出门的时候,烟白色的雾还一团一团聚着。小路的尽头甚至看不清是否有车辆来往。只听到有鸣笛声,有车轮碾压道路的轰隆声,还有风声。从侧脸耳朵旁吹过,呜咽中带着寒凉。初冬的这个时候,田野里的麦苗还不到小腿,但颜色已经足够深沉,和白色的雾气相互交织着。
是清寂的天气。脑子里想起了《岳阳楼记》,大概也是如此平淡的日子,被心中的情感所渲染着,连带着山川草木都带上了些许意味。是适合走一走的天气。在雾气里穿梭,总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又有一种不真实的侠气。仿佛从披荆斩棘的远方赶来,剥开一层层的迷障,肩落风雪,眼带柔情,假装自己是潇洒不羁的侠客,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爱人。是适合交谈的天气。有轻柔的暖风吹着,换上舒服的家居服,泡一壶水果茶,烤箱里烤着红薯,和爱人打打闹闹,温柔对望,漫不经心的聊着深沉的爱意。轻易地说出同生共死的话,在对方望着我的时候,坚定且温柔的回望。
秋天孤寂,万物都仿佛肃穆了起来,庄重沉静,不苟言笑。枣树落尽了最后一片绿叶,腊梅开出了幽幽的花,似是无意,非得尽力寻找,才可得到。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秋天和冬天的界限并不那么明显,热奶茶更热了。烤红薯和糖炒板栗出现的频率更高。想吃了很久的烤甘蔗不那么甜了,肯定冬天还不那么多,秋天还霸占着我。可是,前几日的雪明明落在了我手心。屋里的空调温度也一天比一天高。直至今早,我才确定,原来是冬天了。想见到霜花在我的头发上,眉毛上,在我额头鬓角的绒发上停留,想把我整个人浸泡在空气中。冬天就是雪,春天就是花,夏天就是雨,秋天大概是风,是霜,也可能是雾。晚秋初冬,这几个月的日子和上午的雾气一样,真真实实的存在,又真实的无法触摸留存。在浓厚的雾气中走的每一步,都斟酌再三,不是不敢往前,是在想如何留住此刻。而又欢脱雀跃,身边的这个人总是让我满怀着喜悦。
初冬的凛冽干冷像凌迟的时候用的那把刀子,锋利迅速,漫长的刑期是最折磨人的。我知道我会死在这把刀下,希望它尽快结束,又希望它永无止休。我爱着冬天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可以任风雪灌满我的衣袖,在许多人取暖的时候,漫步在寒冷之中。像是一个刑期,将自我流放逐出,所有人都在慌张的奔赴回家,只有我像个空荡荡的容器,只想到雪最大的地方,让寒风,让大雪装满我。像是在刻薄的对待自己。但心情反而是愉悦的,兴奋的。反观天地,不过尔尔。旷达的心境一下到了顶峰,清寂悲怆之中天然带着一种豪爽。不过这样的心情不常有,要取决于天气。所以春天才如此得人想念,盎然的绿意,处处生机勃发,初始自然比尽头更得人喜爱。人是如此,四季也是如此。所以有人爱春天,和煦温暖,也有人不爱春天,不清冷矜持。
我似乎是最好打发的,四季的景色都得我怜惜。就像吃水果蔬菜,人们总觉得应季的最好。口味跟着季节走,我的眼光也跟着季节走,有什么看什么,看什么爱什么。又似乎不是好打发的,心里给某人某物贴上了标签,每次想起就加深一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而越发沉静不可说。总觉得除了这个人,其他的都不对。在脑海里回环往复,权衡利弊,冷静客观,然后就明白了一件事,爱是不可斗争的。想在四季的景色里独享也不大可能,没办法,只能带着爱人一起感受天地浩荡,草木情意。牵着手,踏着无边月色,向身后的夜晚告别,像无数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样,向家的方向移动。
四季若如此刻,便更值得深爱。
晚安啊,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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