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将手遮当在额头上,挡住了西斜太阳的光线,看着从院门走进来的我,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有的冷清,院子东边那块小菜地上,培着土的几垅葱,浓郁葱绿,装点了院子的颜色,让院子有了生机。母亲坐不往,即使生病也不愿躺下,这块菜地也是她一点一点地开垦出来的。
看到母亲坐在房檐的台阶上,我开口喊着妈妈,快步向母亲走去。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脚,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扭动着身体,突然眼前一片黑暗,心里猛地叫了一惊。过了好长时间,才觉得刚才做了一个梦。
这段时间以来,总是做梦,有时是梦到在村里找母亲,总是找不到。有时会梦到回到家里时,母亲没理会自己,和母亲说话,母亲也不应答。
人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的确如此。过几天就是母亲的三周年祭日,一直考虑是否回去给母亲上坟。
今天梦到母亲的突然消失,我犹豫之心彻底打消,决定回去祭奠母亲,也许母亲盼着自己回去,也许这是母亲最后一点念想,过去了这一次,她的念想会彻底消失地人世间,我唯心地想着,决定这次一定回去。
我用手机订好了车票后,马上去单位请了假,路过菜市场时,特意进去买了一点红薯。
母亲爱吃红薯,带上几块回去,也许母亲更喜欢这些。
该给哥哥嫂嫂他们带点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带,他们过的比你好。”
母亲活着时,都是这样嘱咐我的。
母亲不在了,总得给他们带点礼物的,虽然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总还得有一份心意。
有一次回去时,给哥嫂带了一些东西,母亲看到就说:
“以后回来不许再带这些东西,回来看看就好。”
哥哥他们来看我时,母亲让他们把钱给我留下,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到是哥嫂并没有不高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嫂嫂是这么说,才打消了我的难为情。
一千多公里的路,来回的换车整整走了两天,回到哥哥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哥哥嫂嫂已经等候在门外,整个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看来他们知道我要回来,特意收拾的。
看到我带着的东西,哥哥有点不高兴。
“小二,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哥,好长时间没回来了,随便买点东西。”
“回自己家还要买东西,哥家不是自己家?”
嫂嫂看到我不好意思的样子,赶快接过话来:
“先回家,回家在说。”
哥哥没有再说什么,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提了回去。
晚上嫂嫂炒了几个菜,哥哥不喝酒,今天亲身下去取出酒来。
几杯酒下去,哥哥话就多啦:
“小二,回哥哥家就是回自己家,带东西就见外啦。”
嫂嫂见状,赶快说:
“带来了就不要说了,以后不带就是,别说啦。”
“不行,得说说,他在外不容易。”
说着拿起小酒盅,和我碰了一下:
“妈走了,家还在,哥家就是家。”
“哥,知道了,以后我不带东西了。”
“本来就不需要的,妈妈走时不放心你,哥是答应过妈妈,让她放心。”
“老人就是不放心你,我们答应过的。”
嫂嫂接着说。
吃过饭后,哥哥把我送到了母亲的家中,虽然母亲已经离开三年,家中的摆设还是与活着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嫂嫂拿过来被褥后,俩人离开了。
三年啦,仿佛就在昨天,看着墙上挂着母亲的像片,像中的母亲看着我,恍惚中想起了最后见到母亲的那次。
三年前的一天,出差顺道回到了家中,也是快到晚上了,母亲看到我突然回来,高兴的像个小孩子看到她喜欢的东西,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样子。
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劝我喝水。
我把这段时间自己的事都告诉了母亲,她听得很仔细,有一点不清楚,总是会问几次。
我告诉她回来的原因时,母亲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有点惆怅的样子。
看着母亲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但没有办法。
知道十一小长假我还会回来时,母亲明显高兴起来,又问了家里和单位的许多事情才算放了心。
“妈,我得去哥哥家看看,您早点睡,我坐一会就回来。”
“去吧,我这就去睡。”
母亲看着我出了门。
等我从哥哥家回来时,母亲还坐在炕上。
“妈,你怎么还没有睡?”
“等你,有点不放心。”
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一热。
晚上睡觉后,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慢慢地睁开一丝缝隙,看到母亲用她那干瘦的右手,轻轻地放在我的头上,慢慢的移动着,生怕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那晚我也没有睡好,明显感觉到母亲瘦了很多,说话声音没有了以往清晰,舌头明显有点不灵活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母亲双眼一直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的容貌,刻在她的心中一般,又像是我一旦离开,永远见不到的样子。
吃过饭后,在母亲的依依不舍中,又踏上了出差的路。
回去后,就怕来自家中的电话,每当看到哥哥打来的电话,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
盼着家里的电话,又害怕家里的电话。那种感觉让人心中实在的难受,于是我就每隔一天打一次电话。
就在离国庆节还有八天的时间,我在电话中告诉母亲再过几天就能回去看她了,母亲高兴地嘱咐我回来多带点衣服,家里这边天气有点凉。
第二天中午,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母亲去世了。
我被哥哥的电话震蒙了,仅仅一夜之隔,母亲就从这头到了那头。事情的发展总是让我不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个先到。
三年了,母亲离开已经三年了,照片中母亲慈祥地看着我,怎么都感觉就象三年前离开她时看我的样子,凝重、深沉,要把我装入她的心中。
一夜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哥哥早早地过来,我俩到了哥哥家时,嫂嫂已把早饭放到桌上。
厨柜上摆着做好的供品和纸折,哥哥嫂嫂做了一个晚上才做好。
吃过早饭后,将供品和纸折放在车里,开着车来到了父母的墓地。
墓地静静的,只有墓边的树在风的摇动下,发黄的树叶发出刷刷的响声,间或从树上飘落下几片树叶,落在了墓碑前的供品上,也落在了树下跪着的我们三人身上。
随着香火接近炉底,嫂嫂将供品收起,哥哥将纸折点燃,火焰在青烟的升腾中,穿过了墓碑,周围的空气在火焰中产生了皱皱的波纹,随着空气的扩散,形成的小旋风在墓边旋转滚动。
哥哥边用木棍挑动着纸折,嘴边嘟嘟地念道着:
“妈妈放心,只要我在,小二的家就在。”
小旋风转动着离开了墓地,渐渐地消失在远处的山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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