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是真的,是大多数人的。愁也是真的,不过可能只属于一两个或三四个人。
晚上回到家已经快九点,我姐还带着一家子人往临县的老家跑。事实上她并不用这么着急回家,以往的初二,他们一家也是在我们这里住上一两天再回去的。但是今天晚上,我姐坚决要星夜赶回去。
在我们的老家,今晚我确实看到了明亮闪烁的星星。那是在烟火燃起来的时候,我们都仰头看天空,一阵又一阵的绚烂色彩淡下去之际,我看到比烟火更高更远处,那寥落的几颗星子,执著又清冷地亮着。那时候我们都十分开心。
姐夫喝多了酒,他看到烟火燃起来的时候,就跑到烟火旁又蹦又跳,嘴里发出滑稽的怪叫声。我们都哈哈大笑,又尖声提醒他别炸到衣服。老爹今晚请客,烟火也在他院子前燃放的。他吓得一脚踢开正在噼啪作响、火星四射的烟花。他深怕火星会伤到姐夫。大概从这时候起,我姐就开始愁了。
姐夫喝多了酒,就喜欢闹腾。不仅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各种磨人,离了饭桌还总是胡闹。总之,他属于那种逢酒必醉、醉后必闹的人。我老公在姐夫的带动下,也常常大醉。只不过他醉后呼呼大睡。每年农历初二,我和姐姐总要为他们喝酒生气,屡试不爽。我们的老家,叔伯们都住在一起,来了客人也都喊在一桌吃饭。堂姐夫堂妹夫一大桌子人,你邀我劝的,喝酒就很没底。姐夫中午就喝多了,长辈们都把着关,不让多喝。他虽一直还要喝,到底只是晕,并不算大醉,也就没闹事。我老公倒是爬床上睡了一下午。
晚上接着喝,姐夫就把不住了。虽然也有长辈劝阻,但奈何他要喝。他离开了饭桌就变得莫名其妙。逮住一位同样喝多了的堂弟,滔滔不绝说着,说到激动处,二人相拥而坐,吵着闹着还要喝。我姐就去阻拦,试图让他回家。他根本听不进去,嘴里嚷着叫着让别管,各种不耐烦。两个醉鬼拥着又上了大路,摇摇晃晃去了几十米外的堂弟家。我们担心地跟上去。堂弟家也是大家庭,听到呼呼喝喝的声音,齐刷刷都出门,门口就站满了人。我姐及我还试图去拉他回来,但拉也拉不住,还对我们口出恶言。我感到窘迫又丢脸,拉着我姐不让她再管。但是姐夫去了堂弟家依然吵闹不止。
我姐拦又拦不住,喊又喊不住,气的眼泪直流,把车开到路边要回家。我姐夫还在堂弟家吵闹,不肯上车。我爸妈也很没办法,对一个吵着要酒的醉鬼,说什么都枉然。最后姑爹不知用什么方式把姐夫哄着上了车,我姐一脚油门就带他走了。众人长舒一口气。我能感觉到大家的如释重负。一个喝了酒就耍疯的人,即便是人再好,也不会受欢迎的。
回家路上给我姐打电话,她说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很难过。我很能理解她的感受。他们结婚十几年,每一年初二姐夫都会大醉,都会大闹。大家容忍他这么多年,只因他是我姐的老公。前些年我爸妈没有在老家过年,他闹的时候也就只在我们家人面前闹。今年在我妈老家,堂叔伯好几家几十口人,都看着他闹,确实很难堪。我姐的难过,不是一次两次三次五次的失望,而是长长久久的积累,一层又一层那样层层叠加、缓缓渗透。但是人是自己选的,又怨不得任何人,因此更加难过。
我想好好安慰她,但是我也找不出话语安慰。她上午带着一家开车回来,因为堵车,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晚上不堵车的话,她回家也需要两个小时。她欢天喜地地带着老公孩子回了娘家,却又满心难过地匆匆离开。她这一天,在娘家待的时间,可能还没有路上跑的时间多。她怎么能不难过呢?我确实无法安慰她。她大概也不需要我的安慰。这么多年,该怎么排解内心的失望和怨怼,她应该早有了一套方式。
除了闹酒,姐夫还是很不错的。待人很好,钱也没少挣,三百多万的房子说买就买了。外人看来,我姐是选对了人。但生活就这样,由光鲜亮丽到一地鸡毛,不过是一顿酒的功夫。人无完人,人总有缺点。可怕的是有人根本不觉得是缺点,更无从改正。
新的一年,只愿我们的生活,平静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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