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查到了。”
皇甫震宇开怀大笑,对二人朗声道:“正如世子所料,十年前,三名被害人与惊尘的确经常逛同一家青楼,因为是熟客,青楼老鸨一眼就认出了三名被害人。
惊尘因患了眼疾,又蓄了胡须,与当年的样貌略有不同,费了一些工夫得以辨认。可以断定,四个人正是在这家青楼所结识的。”
“是哪一家青楼?”萧籽术一脸严肃地问道。
“陵川城的寻香馆。”
皇甫震宇接着又道:“据老鸨所言,四人经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或吟诗作赋或谈论见闻,而且,他们还同时看中了当时的头牌歌姬白玉兰,轮流包了她的初夜。”
白玉兰!
一听到这个名字,萧籽术不禁联想起了每起命案发生后都会遗留在现场的一封封钉着白色玉兰花的信柬,难道说,白玉兰是奉昶的旧情人?
“白玉兰现在人在哪里呢?”萧籽术急急追问道。
“她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被另一个歌姬发现在自己房间投缳自尽,据传闻,是被四人中其中一个所逼死的。”皇甫震宇喟然长叹道。
所以,奉昶才为白玉兰报仇,先后残忍杀害了四人?
欧阳云庆被剁手指,上官贞被砍双脚,凌禅被剜眼睛,燕惊尘被割嘴唇,正因他们曾经轻薄过白玉兰?
萧籽术捏着下巴,暗想:若真是如此,这奉昶倒还是个痴情种了?但恐怕,内情绝非情杀这般简单!
况且,奉昶明明还流窜在金都一带作案,为何现在却跑回安庆府杀害燕惊尘?
萧籽术想起燕惊尘,又不由得想起他那只不正常的左眼,抬起头,问了皇甫震宇:“大人,燕捕头是何时得的眼疾?”
皇甫震宇想了想,道:“十年前。我记得好像是五月初,当时,燕惊尘奉命追捕一名大盗,追至一座荒废的城隍庙中,却不幸被该大盗释放的毒烟弹所击中,伤了左眼。”
萧籽术听得好奇,又赶紧问道:“那名大盗呢?抓到了没?”
“死了。”
皇甫震宇沉声道:“当时燕惊尘虽伤到了左眼,仍拼命与大盗缠斗,交战过程中不慎打翻供案上的香烛,引燃了庙里的柴禾。当日风大,加之天干物燥,整座城隍庙顿时被熊熊火焰所吞噬。
结果大盗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燕惊尘撑着一口气从火海里侥幸逃生,衙门里的捕快发现他的时候,他已昏倒在庙门口不远处。
醒来后,却不幸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嗓音也因被烟火所呛而变得粗哑,言行举止也与以往有所差异。直过了好几年,方才渐渐恢复原本模样。”
十年前发生的城隍庙失火案,大盗成了焦尸,燕捕头因此丧失记忆。
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猫腻?
“这些话,都是燕惊尘亲口告诉大人的吗?”萧籽术心中存疑,追问道。
“是啊。”皇甫震宇点点头,“惊尘自苏醒过来,休养了几日之后,我问及此事,他便就是这般说法。”
“大人难道不会怀疑?一座废弃的城隍庙,按理说应该断了香火才对,又怎会有香烛?偏偏却又那么凑巧引发了火灾?”
“实不相瞒,我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事后我也亲自去了现场,那城隍庙已烧了个干净,除了一具无法辨明身份的焦尸之外,就算有什么证据也都被火海湮灭了。”
“燕捕头的失忆呢?难道不觉得蹊跷么?”
“惊尘当时除了眼睛,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很明显的外伤,我想,失忆的话或许是被大盗伤到了脑袋了吧。”
皇甫震宇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大约合理的解释。
萧籽术沉吟不语。
她犹在纠结一个问题,打从见燕惊尘第一眼时,那种不大自然的感觉究竟源于何处?
这问题始终悬在心上,想了一路,都未有明晰的答案。
萧籽术回到房里的时候,见聂茯苓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便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聂师父。”
聂茯苓烦躁地抓了一把尚未绾成的发髻,“我找发钗呢。明明记得就放在梳妆台上的,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烦死了!”
萧籽术忙道:“别急,我帮你找找。”
说着,绕着满屋子寻了起来。
没多久,却在梳妆台边上的紫铜鹤顶蟠枝烛台底座旁找到了发钗。
“找到了!”
“呀!还真在这里。”聂茯苓闻声赶了过来,十分纳罕道:“怪事!我怎么刚才一直都没发现?”
“这是因为蜡烛照明时被烛台自身遮挡,在烛光底下产生了一处阴暗区域。虽然离光源很近,由于下面有底座儿,所以灯光就照不到那里。哈哈,这个,就叫作灯下黑!”
萧籽术笑嘻嘻地说着,突然脑中灵光“咻”地一迸!
灯下黑!
偶然间的提示,使她一瞬间似乎解悟了些什么。
“这个道理我懂,按我们江湖话来说,就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聂茯苓把钗插在髻上,漫不经心地道。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聂茯苓随口说的这句话,传入萧籽术的耳中,心中的那抹谜团顿时云消雾散了。
“聂师父,你是不是曾经说过,奉昶精擅易容之术?”
“不错。他的易容术非常高超,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萧籽术联想起燕惊尘房间那面裂成两半的镜子,总算明白了他真正想要传达的讯息!
如果真如自己所推测的那般,那么,遗留在燕惊尘房里的那封信柬,绝对会有破绽。
一念及此,她便拔腿飞奔至殷子胥所居住的厢房,脚一踹,便冒冒失失地冲闯了进去。
这时候,殷子胥刚起床,华清正在房内伺候他更衣,见有个小姑娘不由分说地擅闯进来。
又惊又气,一瞧是萧籽术,更怒不可遏,提溜着两条膀子就要把人赶出去。
萧籽术一弯腰,身形像滑溜溜的泥鳅似的,飞快从他腋下钻过去,冲着殷子胥直嚷道:“世子世子,请把四名被害人的艳诗拿来我看一下。”
殷子胥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直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头也未抬起,只慵懒道:“你不是看过了吗?为何还要看?”
“前三封我没有仔细看过,而且我怀疑第四封信柬有问题。”萧籽术显得迫不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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