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2017年的最后一天，老公带着我和孩子一起回老家过年。春节是中国人最看重的节日，不管在哪，除夕都要回家陪父母。
我们买了所有的年货，车子塞的满满当当，以为这样就给了父母该有的安慰。经历了贫穷的老人总是很节俭，尽管每年我都会买新的碗筷，可是旧的还是会在，永远都不会扔。家里像个杂货铺，什么饼干盒子，牛奶箱子，饮料瓶子都是会被存下来……从起初的不习惯到后来的睁只眼闭只眼，我们回去的机会毕竟很少，生活是他们的，我们又能如何？
中午到家，年夜饭基本都是我在准备，婆婆打个下手。典型的现代简单家庭，只有5个人，我们一家3口和公婆。白天的喧闹我没有看到她有过多的异样，只是不停的重复 问话，我知道她有轻微的老年痴呆，也就一遍遍回答，老人吃饭很正常，还能做简单的事情，我们就当她只是老了。
结婚18年，我们在老家过了16个春节，见证了这个村子里繁华和落寞，也见证了公婆的逐渐衰老，那是一种少有的悲凉。年味越来越淡的中国农村，在这个村子表现极为明显。老公的吴氏家族是这个村子的大户人家，刚结婚时，据说大半个村子都是自家户，春节只要吴氏家族的男人都回来，烟花都会放到后半夜，整个家族的热闹就是村子的繁华，兄弟之间走动，互相拜年也要持续到后半夜，有时还会一起喝酒打牌，及其热闹。今年，老公这一辈没有回家过年的就有6个弟兄，村子里连烟火都没有人放，只有远近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我们一家根本成不了气候。
晚饭后，老公照例会去祖宗坟头烧纸祭奠，完了去祖宗祠堂烧香祭拜，和回来的兄弟一起，顺便拉拉家常。我和孩子在家陪父母，可是孩子慢慢长大了，不愿意呆在爷爷奶奶房间，我们就各自呆在自己房间，老人看电视， 我们抢红包。年就是这样的索然无味。老公得尽义务和责任，我也被迫长成不得不成的支柱。从20:00到21:00点，婆婆推门进来3次看我们，什么也不说，就又走了，我以为她在找什么，就没有留意。21:00的时候，老公还是没有回来，婆婆突然跟我说她的3个孩子不见了，让我和她去村子找，神色慌张，连女儿也吓坏了，我们赶紧穿好衣服，几次她都不等我们要自己走。
我赶紧让女儿扶着奶奶，问公公谁家的3个孩子来家里做客，我咋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公公说：唉，婆婆一到晚上就犯病了，坐不住，总是要找她的孩子，不是客人。我秒懂：老公家有姐妹3个，两个姐姐出嫁了，老公在外地上班，婆婆的病情加重，记忆回到了最初，孩子小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我和孩子陪着婆婆去村口在寒风中一起等待她淘气未归的3个孩子，婆婆口中骂着熊孩子的粗话，我一边安慰，一边赶紧给老公打电话，叫他妈妈口中的孩子回家。10分钟后，老公回来了，我们带着婆婆回家，一切都归于平静，老公和孩子陪着爷爷奶奶看电视，拉家常。陪伴1个多小时，老人累了，老公孩子过来了，婆婆看着女儿高兴的对我说：孩子回来了……
这可能就是一个老年痴呆母亲的等待……我们就只能陪着她回到从前，有幸福，有心酸……她的从前记忆里没有我，我也终究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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