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前段时间当当打折,为了凑单买了《关于山本耀司的一切》。作为一直觉得衣服就是衣服的人来说,就想看一看,他是基于什么理由,把衣服设计得那么难看。标题引用书中山本耀司的原话,部分回答我的疑问。另外,说到时尚这个词,按照时尚的理解,我觉得对时尚毫无看法的人,明明才是最时尚的。以下是基于个人倾向收录的几篇。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没有收录其中,山本耀司说:“岁末年初,我都讨厌”。
《男人的“古怪”或是“有趣”》
撰文:小岛伸子
一组深蓝色的西服出现了。男人们,变得更加野性又充满跃动。因为全部都是音乐家,身体脉搏里都奏出旋律,并转化成了微妙的步伐。约翰·凯尔、查尔斯·劳埃德、埃德加·温特等人到了中年之后越发帅气。Blankey Jet City三人组的凌人气势,高桥幸宏、细野睛臣二人组的恍惚发呆,倒也完全不输旁人。衣服是毕加索和黑人风的嵌花外套,化作美人鱼的玛丽莲·梦露双面大衣,随着时装秀的推进,乐趣也在加速上升。
山本耀司说:“没有乐趣,就不是男人的衣服了。”(那你说是谁的衣服?)他是五年前开始这么认为的。“这大概是没有意义,不知所云的魅力吧。被展现出来的杰出作品中,总有些古怪。人生在世,要在完成了某些纠结事态之后,才会看得懂一些事情。(我也说过没经过纠结哪里会豁然开朗耶)在法国,人们把这叫作与众不同之处。(在西部夜巴黎成都的人们也这么想)即便身无知识与技能也能感动的,才算得上一流;不学习就无法理解的,那是二流。所以我想如果能制作奇怪的、有趣的、没有意义的东西就好了。”这么说的话,参加演出的音乐家们,也都可以归类到与众不同的类别里了啊。哈哈哈,因为都是些奇怪的家伙吧。选择音乐人,就是因为容易聚集到形形色色的人物。衣服差不多就是让他们穿成这个样子的,试穿结束,周围的工作人员就都带着笑意,最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让男人想到'就这么定了'的同时,伴随着'好奇怪'的感觉也不错。只是漂亮或深沉就太无聊了。”那,所谓型男的条件是什么呢?“首先,必须明白A级与B级的品味。然后让漂亮与俗气、好品位与愚笨同时并存。全身都是A级就不帅了。《虎胆龙威》里的布鲁斯·威利斯总是以酷酷的表情说着蠢话,让观众觉得,他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这一点实在很可爱。太年轻,也不帅。反而是头发稀少、细胞衰老了人才开始有型。这么一来,年龄、身高、品味,都不是决定因素了。“还有一个重点是,有人想要此时此刻变得帅一点,仿佛这件事是可以被当作计算一样的人生,这可不是能盘算的。”而是自然而然获得的。幸运之时不幸之时,都是人生的乐趣。在酒店套房饮用冰镇的香槟也好,在街头落魄用最后的零钱买来的啤酒也罢,在破碎的镜子里对着自己苦笑,仿佛整理领结般处理负面和消极,梳理好日渐稀疏的头发,这才是相当有型的男人。(这句话我一边摸发际线一边表示赞赏)由音乐人传递的快乐,是由他们自己的双手接受的人生的快乐。它是严峻的,但也是值得的。走在T台,也能够感到忘形入迷非常有趣,这就是乐在当下的态度,是某种程度的华丽主义。思考二下男人的某种紧急状态。比如说战斗机的飞行员,即使是他们也有享乐的闲暇吧。“我看过美国战斗机的照片,有那种Nose Art,也就是在飞机的鼻子部位画画。画的都是女朋友啊、性感女郎什么的。男人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无论如何想要画下来的也就是这些嘛。好笑吧。我觉得把那个圈贴到皮夹克上就很可爱。”这是1940年代风格的空军上衣和海报女郎。与其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价值观,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倒不如笑笑就好了。从Yohji Yamamoto的时装秀中得到的,也许就是因乐趣而改变外形,柔软的反叛精神。(完)
“所谓的品味,也就是没有多余的东西,省略了所有之后的美。也就是说,在省略中也含有自负。”
想要回归自我的时候,我就去看小津先生的电影。
撰文:山本耀司
我对于小津先生的电影的感受,首先就是东京这座城市的变迁。啊啊,原来东京有过这样一番景色啊、有过这样一种说话的方式啊、有过这样的老阿姨啊。这里面有我孩童时所知道,哦,不,是连我也不曾体验过的东京。眺望这样的东京的心情,是会让人着迷上瘾的。大概这是因为东京已经被理想化了吧。小津先生对于拍摄地点的设计非常严密,他追求富有魅力的东京,与他心意相符的东京。所以当维姆到访日本的时候,无论如何寻找,都感叹“小津的东京,已经不在了”。(然并卵)
小津风格的场所,描绘出了下町【市井】和山手【与之对应的后来开发的高岗】两个方面。也描绘出日本人俭朴的小小的生活和复兴发展下的东京、象征性的烟囱、疾走的列车这样的两面性。我看着他的电影,就会感觉到小津先生对于这两面,一定都很喜爱。
简单地说,东京如果真的变成小津先生所期望的那样应该也是不错的啊。而现实是,东京变得和小津先生所期望的完全不同了。因为战后日本的发展是毫无规则的。没有景观条例的限制,随意而为之,但这也是东京的魅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不得不依靠发展、再发展。我也觉得这是战后最大的宿命使然。所以也不能一概简单地评价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失去了的就是失去了。
我并不觉得小津先生所做的是非常日本的事情。小津电影的主题一直是——人,到底是什么呢?在日本的小小的家庭中谈论的人到底是什么?其实也是在讨论世界中的人性如何。在这二点上,我的工作也是如此。勉强去寻风格的东西然后介绍给别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想过。制作自己现在觉得好看的东西,可能全世界都会觉得它就是很好看的。我们去发现日本。顺其自然地去做就好,这就是我的想法。
西服也好,中式服装也好,我只对人穿的“衣服”有所追求。会用到银很多技巧手法,但是我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东西方的桥梁。
即便如此,不同文化交汇的瞬间,还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从明治到大正期间,人们就混穿着和服和洋装。那个时代真是魅力十足。在小津的作品中也大量地出现。身着和服但是头戴软帽,拿着西式手杖,外面套着长披风。笠智众先生下班回家更衣时,冬天依旧是日式紧身裤衩,夏天则是日本传统的过膝衬裤,脱了西服,换上居家的和服,这些段落我都觉得特别舒服、合适。
也就是说,不要完全丢弃自己的文化。自己国家的传统、现代的、功能性的东西交汇相融,正是在这种交汇中孕育出了这个国家的文化。
小津先生早期的作品中,男人们都戴着帽子。那个时代真是好啊。为什么后来男人们不戴帽子了昵?我觉得衣服也好,生活方式也好,战后的流行全都是从美国来的。美国人,还是很粗俗的【笑】不再戴帽,也是美国化了的一种体现吧。我最近开始常常戴帽子了。特别在borsalino定制的。
我会反复看的几部电影有《早安》、《茶泡饭之味》、《秋刀鱼之味》。《东京物语》虽是名作,但我却觉得消受不起。
要我说小津先生的电影中什么最具魅力昵?那种淡淡的亲子、兄弟、姐妹,各种各样的关系,即便用明快的方式描绘出来,但仍然带着晕开来的孤独。所谓孤独,特意着重描写反而出不来。(我觉得排序的话,扮演牙尖刻薄的女配角是最孤独的)只有不经意地淡淡地来说,反而像被拳头击中身体要害一般,精准而痛苦。(完)
时尚,是由脱轨和颓废华丽来制造的,(这是郭敬明说的吧)时尚,从常识上来看,本就是脱轨的。
请珍惜偏离轨道的、流氓般的情绪。
体·服·歌
文:小岛伸子(我感觉这个作者是真爱)
成长,似乎就是慢慢增加的欲望。人明明是操着身体出生的,但却渐渐被各种有形无形的欲望所绑架了,很麻烦却又离不开。山本耀司却通过时装发布会在说,才没有那样的事呢,身体,必须要穿上什么才能出门,所以才有了衣服,剩下的只要有歌声、有乐器就能活下去。就是有这样的人啊,与家庭背景、学历、地位都没有关系,最小限度地持有物品与最大限度的自由,就是他们的财产。真正的好女人,会跟随这样的男人同行。(已知悉,虽然你说了不算。)
体。
说到理想的男性身体,脑海中就会浮现希腊雕像中的阿波罗,或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吧。充满肌肉美感的结实的体魄,其目的就是在斗争中取胜。狩猎、竞技、战争······既是动物也是人类,为了打败对手而形成的体魄。这是绵延了好几个世纪的根深蒂固的欧洲审美意识。但这审美只能显示地球上绝少数人的优等性,其他人只得无条件地接受。本来就不热衷战斗、过着群居农耕生活的民族,当然有着不同的特色。随着更多接触西方文化,许多日本人都抱有复杂的情结,并为之烦恼。美的标准只有一个吗?1981年初次在巴黎举行时装发布会的山本耀司,他想要提问的,就是这个。破除了以高级定制为基础来做衣服的约束,展现了与绚烂色彩背道而行的纯黑世界。被称为邋遢造型或乞丐造型的Yohji Yamamoto的时装,是讨厌所有权威和极端集体主义的山本耀司本人对于传统价值观的反叛,也是他对于解放的一种寄语。欧洲人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有反击的,也有赞同的。但随着发布会的一次次举行,支持者日渐增多。想从审美魔咒中逃脱的不仅仅是东方人啊。他们的体形、肤色、发色、眼睛的颜色更是干差万别。面对不强调身体线条,却主张自我个性的,非建筑式服装的温柔,让他们松出一口气来。
服。
"我最讨厌看上去就'好像什么'的衣服了。"山本耀司这么说。看上去像有钱人、看上去很聪明、看上去受过好的教育、看上去很气派、与其看起来这样的话,还是可疑、低级、不靠谱的更好。很男性化的,也让人讨厌。所谓的男性化、女性化都是为了容易管理而制造出来的,背负着这样的东西不可能不痛吉。
回首Yohji Yamamoto pour Homme的发布会,几乎没有精致、精英类型的男子登场。小胡同里的调皮鬼、乡下的做作帅哥,拼命扮酷凹造型的风情。这是在新宿歌舞伎町这般欢乐的街道上经营洋服店的母亲孕育培养之下长大的设计师,至今也没有改变的视角。
被战争夺去父亲,在人群中要竭尽全力努力生存的身形瘦小的男孩不得不学习空手道作为防卫手段。虽进入名校却因为环境落差而感到困惑不已,怀抱纠结却俨然独立自主起来。学生时代,养成了他对于权力切实的反抗之心与拒绝被支配想要自由生活的人类共鸣。(照应了上上篇那句话,没经过纠结,就不会懂得事情)
最早的男士衣物基本是,伦敦的。“裁缝街”——萨维尔街【Savile Row】打造的颓废华丽的绅士风。耀司从内部去瓦解这种具有欧洲霸权主义的衣服。其武器就是,为了解敌人而彻底研究构造与技术,再加上幽默和戏谑的精神。首先是采用了多在女装上使用的光亮面料和浅淡的色泽,还有刺与拼贴,在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解体所谓男性化与女性化的界限。去年,男装发布会中的一个环节就是让自立的女性也一同登场。衣服与人的自由关系,很自然地表现出来,让人印象深刻。形式美的代表一一领带,也像是个玩笑一般。衬衣领子像领结一样做得大大的,好像要从肩膀飞出去那样,非常华丽。有的西装做了许许多多的口袋,像工作服一样。即便有那种古典风格和有身份象征的衣服,也绝不是迎合世俗的标准。是他在单纯地开玩笑,或是鼓励那些胆怯的年轻人,没必要沮丧,想要看上去很厉害其实是很容易的。
与其攀爬高山他更喜欢广阔的平原,而他的工作在这一刻似乎也到了这场发布会最合适的时机。在很久很久以前,从印度流转进欧洲大陆的身怀音乐表演技艺的吉卜赛音乐人,成为了山本耀司的模特。他们中有年轻人有老人,身形超码,高低也不一(翻译对矮字表示讳莫如深),各色人等都混入其中。他们穿着Yohji Yamamoto的衣服,都仿佛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般随意自在,不知为何。将生命与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他们,决不会将自己的一部分交给衣服。享受但不依赖。无论是及地的长裙还是带有装饰绳子的外套,或者背后斜斜剪裁的斗篷,他们都在将衣服拉近自己,人与衣服相得益彰。
歌。
音乐人各自归属于5个乐队,从乐器里飞出的音符,时而是仿佛要去抓住前面音符般的轻快、时而是沉稳又富有旋律性、时而又是奔放的田园风,他们各具特色,音乐中蕴藏的欢喜与悲伤随着乐曲逐渐显现,充满了人情味。瘦弱的老人仿佛喊叫般的歌唱,超越了优秀还是拙劣的评阶范畴,仿佛是异次元的。那是一种对生存的昑唱。让人想起曾几何时山本耀司说过的话:“人生、工作,所有的过程中都有着乐趣。意气相投、自相激励、彼此伤害、珍惜正在做的过程,结果反倒没所谓了。”
造物主也许也是在这样充满趣味的过程中工作的。他们得到了留存在历史中的奖赏,不会想要去征服世界巡演,他们有着不依赖他物的自傲。此时此刻为了歌唱为了演奏而竭力燃烧,和同伴们一唱一和,这便是人生中美好的一天。如此这般,他们让肉身日晒雨淋,用时间的砂石来反复擦拭,逐渐浮现出具有岁月韵味的面孔。“最可悲的是,画部可憎的人却想要用衣服来引人注目。”不管生来如何,外形并不是让人悲观的东西。因为完全可以拥有好看的面容。
用“if”来考虑事物也许毫无意义,但又不得不去思考,如果山本耀司并非设计师的话······那他肯定是个街头音乐家。在街边唱着歌,这场景仿佛很容易想象。他也许在巴黎的地下街道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人们可以在嘈杂中听到他那略带嘶哑的温柔歌声和吉他的音色,以及永远的一袭黑衣。他离开前会将帽子中的零钱放入口袋,然后走向酒吧。葡萄酒或是威士忌,用中意的食物结束一天,再回到单调的房间,为了如常的明天而入眠,直到睡不醒的清晨到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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