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92岁,近几年,过年的时候能回家的亲人都尽量赶回家想着陪老太太过年,家里住不下,所以回家期间我是住在四姨家的。疫情扩散,老家小区进入了一级管理,我就被隔离在了四姨家。
隔离期间最让我头疼的就是9岁的外甥,表姐离异,孩子放在老家给她妈妈就是我四姨带,她在北京奋斗。家族里多年没有小孩,所以外甥虽然从小不在父母身边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自然养成了骄纵的性格,加上赶到了8.9岁讨狗嫌的年纪,他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大人不满足他要求的时候也会大哭大闹,想平静的跟他沟通甚至让他安静都是有点困难的事情。
我们被隔离到老家一个多月,我跟表姐表妹打算同一天离开老家,外甥自己玩或者看动画片的时候大概也听到了我们讲话,离开前的晚上,他躺在他妈妈腿上就问你是不是要走了,然后就开始哭闹。我心疼表姐就私下跟外甥说,妈妈走的时候你不要哭,妈妈心里会难受的。外甥就大喊,不,我不让妈妈走。
下午2点的火车,外甥看到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突然坐到妈妈的腿上,人趴在妈妈肩膀上,安安静静,除了睡觉这绝对是他最安静的瞬间。我就回头看,他妈妈眼泪都连成线了,我走近看外甥,也是安安静静的在流眼泪。我当下很震惊,这么小的孩子,有要求需要满足的时候,他以为世界上最好用的方法就是大哭大闹,可是他此刻却安安静静的趴在他妈妈怀里默默流泪,可见他是真的心里太难受了。四姨看不下去就说别走了,再呆几天吧,回去暂时也不能开工。外甥表示妈妈再呆2天,后天走的时候他就同意妈妈走。
表姐当天没走成,我在路上的时候,总是想起外甥默默流泪的样子,也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我小时候我爸外出打工住在三姨家,虽然他打工的地方离我们家只有2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可是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就是天涯海角一样。我不记得我具体几岁,反正小小的,去看爸爸结束准备回家的那个早上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爸出门上班嘱咐我在家等三姨回来送我以及回家以后乖乖听话之类的。嘱咐完就爸爸就走了,他走以后我内心酸涩的感受,到现在回忆起来都很难受,我就一直哭,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就沿着长长的巷子跑出去找他(我那时候是根本不敢自己在巷子里走的)。我跑出去在巷子的尽头追上了他,他看见我很惊讶也哭了,抱着我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哭。我那个时候实在太小,以至于很多事情并不记得,只有一些碎片记忆。我爸抱着我也泣不成声是我对当时情景最后的记忆……
长大了,离开家求学工作,离别甚至生离死别都经历了太多,渐渐的分离也不能让我产生焦虑了。只是这一次离开家,因为隔离并不是从自己家里走的,离开前跟姥姥视频,姥姥就哭了。92岁的她哭了,说我想你,我还记得我爸过世的时候我跟姥姥坐在老房子的炕上,我在哭,姥姥跟我说,人得为活着的人好好活,你看看你老舅那么好的人没了,我不也得挺着嘛,别哭,哭啥用都没有,就得刚强点。姥姥是个不平凡的女人,一生坎坷但是一生要强。我在过去那么多年里除非大事,我都很少看见她哭。这次我走,她哭了……
我在回程路上,想着过往种种。姥姥老了,外甥太小,他们都是对生活没有主动权的人,面对分别显得尤为脆弱。我跟姐姐人到中年,有压力有责任,我们可以哭,但是也必须要走。外甥现在像我小时候一样脆弱,我现在像姥姥中年的时候一样坚强,可能姥姥现在就是我未来的样子。这也许就是生命的轮回。
2020离家有感,行文至此,心里还是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姥姥健健康康的,陪我多过几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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