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2235013/990f234903b92846.jpg)
一直以来,母亲在我的印象里,温柔,内向,她个子中等,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说话没有高音。那莞尔一笑的样子,总有一股亲和力,散发着淡淡的温婉与恬静。
光阴已经把曾经玲珑的母亲,洗刷成了一位老太太。她花白的头发,和微驼的背脊,就像院子里那棵老桔树,浑身布满着岁月的痕迹。从前的美丽已逝,但她的眼神,依然散发着熟悉的温柔。
从我记事起,母亲仿佛从未发过脾气。年轻时候的母亲,白净,秀丽,内向。即使和父亲吵架,她也只会哭着跑回舅舅家,寻求哥哥嫂子的帮助。而在我们三姐妹的眼里,母亲很好说话。哪怕做错事了,她也不会来责备我们,有时默默帮我们做好,有时和我们一起瞒着父亲。
记得一年冬天,我和二姐翻找到母亲锁在柜里,准备的过年食品。二姐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一小包牛肉干立时消灭干净,并分给我一小块。我虽害怕被母亲发觉,但又经不住零食的诱惑。要知道那年月,凡是肉制品只有在过年时,才可以吃到一点。
一直到除夕晚上,我看到母亲从柜里拿出牛肉干,放在桌上。便忍不住心跳起来,柜里的牛肉干明明已经被我们吃掉了,母亲难道没发觉?难道忘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不时偷偷观察着母亲的脸色,到晚上睡觉前,母亲依然没有提半字。我才暗暗放下心来,认为她一定是忘了曾买过牛肉干。
直到很久后,在一次聊天中,母亲说她早就发现牛肉干被我们吃掉了,也知道一定是我们小姐俩干的事。想到我们长身体时期,她后来硬挤出一点钱,又去买了一点。她轻言细语的说着,眼里盛满了慈爱。
少时的我,似乎从未真正去在意过母亲。只有在需要她的时候,才会想到她,才会去找她。多数的时候,我都会找父亲,也惧怕父亲。而在我心里,母亲仿佛像一个软柿子,随我们姐妹捏。
她的温顺,她的柔弱,激起了父亲一辈子的保护欲。父亲说他第一次见到母亲时,便被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所吸引。婚后的日子,因身体孱弱,父亲便让她呆在家里,基本没有出去工作过。
父亲多次当着我们的面说母亲的没用,但言语间渗着满满的宠溺。母亲则微笑着,娇嗔的白父亲一眼。她的模样,像极了秋天里的一朵白棉花。在温润的环境里,舒展着软糯的美丽。
被父亲宠了一辈子的母亲,却在父亲离开后,生生地变了一个人。我看着母亲由最初的悲痛,到后来的坚毅。这漫长的几年里,我的母亲在不断地蜕变着。
她果断,甚至“任性”。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总是推翻我们姐妹的安排。我因想随时能找到母亲而给她配置了手机,却时常联系不到她,她总不习惯带着手机出门。
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很少和村里人聊天,或串门。而如今每晚饭后,她便和村里人一起去走路,一起聊天。每次晚上我打电话过去,她总会絮絮叨叨地和我说着村里的一些新闻。而以前,母亲从来不关注村里的八卦。
她如今开始会“骂人”。二姐有时候回家,母亲时常会因她做的不对而训她。我每次在电话里听她说事情的原因,发现她说的句句在理。想起母亲从前的柔弱,从前模糊的思维。我有时难以置信,这是我那温顺的母亲吗?
她沉迷于念佛,我每次回家得提前和她预约,哪天她休息了,我才能回家看她。有时在电话里听她声音哑了,听她说腰痛了,我反复说着让她休息和喝水,但第二天,她依然会出去念佛。而关于念佛问题,我们姐妹软硬兼施地逼她停止,终究拗不过她。
我常常为找不到母亲而焦虑。记得一次端午节的上午,我因没联系她而直接去看她,结果吃了闭门羹,手机也没人接。邻居说她看到母亲提着篮子去田间了,我想想也没什么,便把东西放在邻居家就回来了。
一直到快中午时,邻居打来电话说母亲还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事。我一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去田间怎会那么长时间。于是,便不安起来,脑际开始浮现出种种不好的画面。隔几分钟便打她电话,一直到十一点左右还没接电话。我感到浑身开始发热了,便抓起车钥匙出门。
等我的车开进村庄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母亲说街坊都告诉她我来过了。她去田间拔草,手机也没带。又说她出了很多汗要洗澡了,便急急地挂了电话。我放慢车速,看着前方熟悉的村路,想着母亲刚才风风火火的样子。想着从前她的柔声细语。而曾几何时,我那温婉柔顺的母亲,去哪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