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下班,一听孩子问我“今天吃什么”就开始发愁。现在的孩子,吃啥都不觉得新鲜,哪像我们小时候,看啥都想吃,吃啥也没够。
01 馒头篮子
小时候最惹人眼馋的,是奶奶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那里面有各种各样好吃的——剩下的窝头,两掺面的馒头,一层白面一层玉米面的花卷,偶尔还有姑姑们回娘家带来的三两个白馒头,几批儿馃子或是几块桃酥点心。过年的时候,房梁上还会多出来一个篮子,放核桃柿饼和米花糖。那篮子可是奶奶的宝贝,她有一个专门摘篮子挂篮子的铁钩,不用的时候就藏起来。篮子挂的高,我和堂姐妹年龄小,小凳子摞大凳子踩上去才勉强够得着,我们偷偷够下来过,也因为从凳子上掉下来摔过屁股蹲儿。
很奇怪不大识字的奶奶能清楚地知道篮子里有啥,有多少,只要我们一动篮子里的东西,她都会知道,然后就在院子里骂我们“吃嘴精。”后来日子好过了,篮子里的吃食全变成了白馒头,奶奶的专用工具不再藏来藏去,我们不用踩两个凳子就够得着房梁上的篮子,每次回奶奶家,她指着篮子里叫我们“自己想吃啥拿啥”,我们也很少拿东西吃,篮子里的馒头馃子和点心,已经失去了她的吸引力。
02 老咸菜
奶奶家的老咸菜腌在大缸里,里面有白菜疙瘩白菜帮,辣椒,白萝卜和胡萝卜,那些菜全都浸泡在表面发霉的盐水里,一年四季都有得吃。大缸放在小院里做饭屋门口,冬天裹上塑料布,夏天换成细纱窗。每年秋天收了菜,奶奶都要把头年剩下的咸菜带汤一起煮了,咸菜捞出来晒干,咸汤用稀布过滤了,新腌的菜用大盐粒子杀出水,捞进老汤里继续腌。
晒干之后的老咸菜黑黢黢的,表面是一层硬硬的盐饹吧,不止咸,还有点苦。这样的咸菜也是奶奶的珍宝,她把它们放在小口的罐子里,吃的时候掏出两三个,用水化掉表面硬皮,一人一段分着吃。我爱吃奶奶家的老咸菜,咸,香,有嚼头,每次跟父亲去奶奶家,走时候必拿的就是它。后来鲜菜多了,奶奶腌的咸菜年年剩,慢慢她就不腌了。
03 炒酱
奶奶家的酱是黄豆酱,放在小缸里。做酱时候是晚春,奶奶把头年里存下来的黄豆精心挑选后,泡在大盆里,等喝饱水的豆子鼓起来,他们也就该被丢进锅里煮了。柴火,铁锅,奶奶把豆子煮面了捞出来,控完水,撒上白面来回揣搅匀了,团成馒头大小的球球,用碎麦秸捂起来让它发酵,等到球球里长满了白色的丝丝,拿出来掰开晒干,泡进花椒水里,撒上盐放在太阳底下晒晒晒,搅搅搅,再晒晒晒,慢慢就变成了深褐色的豆瓣酱。小磨拐了放到小缸里,奶奶叫它生酱,吃的时候还要再炒一下。一小缸酱能吃上好几年。
父亲拿回来的酱,母亲会用水稀释一下,配几个红辣椒炒炒,再加个葱花或是蒜瓣,用两掺面沾着吃或是拌面条,天天吃也吃不够。有一年暑假住奶奶家,看到缸里的酱,央求奶奶炒酱吃,两三小勺油,一碗酱放进去,再加点水,炒出来不好吃。父亲说酱是一样的酱,是奶奶不舍的放油。
童年里被称作美食的东西还有还有很多,几滴香油一捏盐自制的油盐馍,只有割麦子时候才能吃上的咸鸡蛋,炒熟的芝麻加上盐做成的芝麻盐,早晨煤火台四周的烤馍片……
这些物质贫乏时候的“美食”,别说现在的孩子不吃,我也不想再吃了。各种包装精美,滋味各异的食品,已经极大地丰富了生活,每天问我吃啥,我也愁。下一顿,我们打算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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