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这篇是《破碎的四月》生出的脑洞,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很有趣的书。至于文中所提的复仇流血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那个被害者的兄弟就要为他报仇,杀死杀人者。
正文
题记
“向你问好,马修·克吕艾泽。”卡桑·乌卡伊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线说。
一
卡桑从小就和乌卡伊家的孩子不一样,他继承了乌卡伊柔软的黑发、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却没有乌卡伊们最有特点的壮硕身躯和凶狠个性。他身形瘦削,有着一双忧郁的蓝眼睛,里面盛满了迷蒙的雾霭。
“他不行,他不行。”父亲在他的记忆里总是叹息着这样说,“他这个样子,怎么为乌卡伊进行复仇流血呢。”
父亲是如此笃定,笃定他无法进行复仇流血,也笃定他必须有一场复仇流血。好像乌卡伊家的人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诅咒一般的,复仇流血。
二
卡桑从不敢靠近石堡的窗子,因为谁也不知道乌卡伊家和克吕艾泽家的复仇流血轮到哪一方了,他们总是从窗子向对方射击——他们住的实在是太近了,在同一条直线上,窗子与窗子间的距离不超过猎枪射程——男人们的弹夹换了又换,甚至女人们也参与了进来。在这种时候,靠近窗子便是必死无疑。
但即使这样,两家仿佛也都达成了绝不调停的默契。这是血海深仇,他们总是这么想。
但事实上,这是何时开始的,由何开始的,却早已消散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三
“克吕艾泽家出了个好小伙子啊。”弗里西的山民们最近总是这样说。
克吕艾泽家的马修在乌卡伊的某个支系途经山径时埋伏好杀死了他,子弹正中眉心,他甚至还完成了全部的规矩——规矩,哦,规矩,这个词带着一丝苦涩划过卡桑的唇间——为死者翻身,武器放在头边…成功的从克吕艾泽家的晾衣绳上解下了一件血迹发黄的衬衣——不过谁知道他究竟是为谁报的仇呢。
坟墓太多了,这场血腥的家族间的复仇持续多少年了,七十年?一百年?当初的仇恨早已无法点燃子孙复仇的火焰,进行下去的复仇流血不过由于惯性而已。
四
毫无疑问,马修并不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杀死了那个支系后,借着索要到的大的诚信保护,明目张胆的徘徊在窗边,用他那双见过了血的眼睛阴沉沉的凝视着乌卡伊家的石堡,教人看了后背发寒。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眼睛很漂亮,是某种琥珀色,即使是阴沉的样子,也不损外表的高大俊朗。
卡桑突然想起他其实见过马修,在某个他还是小孩的夜里,父亲带他去参加了克吕艾泽家的葬礼——不过到现在,卡桑也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杀死了对方的人要去参加其葬礼这一规矩——马修是那场葬礼中唯一一个平静的小孩,他不悲不喜,好似死的不是自己的父亲。卡桑想,那时自己一定是有些愧疚的——为这畸形的复仇,而那种愧疚刺进了他的骨髓,伴随他成长。当然,三十天之后,他也踏入了马修的境地,而那股愧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疯长起来,化作鲜血浇灌的藤蔓,刺进柔软的心脏。他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马修没有哭了,因为他在葬礼开始的刹那就已踏入了畸形而又黑暗的复仇漩涡中,卡桑亦然。
于是他克服了一些恐惧,会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马修。“嘿,你可没有诚信保护。”他暗暗对自己说着,却抵不过看向红发男人的欲望。他只是想知道对方在杀人之后是否也被藤蔓缠绕,作茧自缚。
可惜没有。
这就是我向往他的原因啊。卡桑想着。我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被他这样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五
“嘿,”某一天,卡桑在暗处窥视着男人时,那人突然将身体往外探了探,招呼了一声,嗓音低沉沙哑,眼睛看向了他的方向。
“他的诚信保护还有15天。”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卡桑突然莫名其妙的想,“那么会是谁来杀死他,完成这一次的复仇流血呢?”
他微微甩了下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走向窗口,身体微微战栗,“哦,我会被杀的。”他在某种昏沉中想道。
“你怎么总看着我,怎么,乌卡伊竟然想让你这样连女人都抵不过的身板来杀我吗?”马修嗤笑着问。卡桑没有露出他所预料的受辱的神色,只是嘟囔着几句他听不清楚的话,声音随着风声远去。他没趣的摇摇头,退回了房子里。
卡桑不合时宜的觉得,大块头的笑容很好看。
哦——复仇流血。
他的理智拖长了音,嘲讽地说道。
六
“他的诚信保护到期了。”某一日的晚餐上,叔父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话。但全家好似都无比默契的领悟到了现在的一族之长的意思。“谁去?”叔父又开了口。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冷凝。
“卡桑。”母亲的声音果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他惊惶地抬起原本埋的极低的头,微微睁大双眼,嘴唇翳动着,却吐不出一句反驳。于是又悻悻地低了头,算是默认。
“打得准些,别丢了乌卡伊家的面子。”叔父话中的的警告意味甚浓。
六
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卡桑的眼睛有些干涩,他想睡一会,但形势不容许。此时他趴在马修当初埋伏的地方,举着猎枪,等待他像那个支系一样毫无察觉的走过,被了结性命。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当初马修留在这里的呼吸。
“向你问好,马修·克吕艾泽。”卡桑·乌卡伊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线说。
那个身影行至射程内时,卡桑决定遵守规矩——向敌人问好后才能开枪。
于是马修回头了。
枪响的那一刻,卡桑觉得自己也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击倒了。
“我没有丢了乌卡伊的面子。”他看着马修血污遍布的脸想。
畸形的藤蔓把心缠绕的更紧了,卡桑在子弹击中马修的一瞬失去了什么。与此同时,他却在藤蔓的禁锢下获得了随波逐流的许可,困扰了他二十五年的命运结束了。
谁的心里都有藤蔓。他和马修多像啊。
他被解放了。
“去他的规矩,去他的复仇流血。”卡桑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不按规矩的抛在身后的尸体。
光熄灭了。
尾记
“乌卡伊家的卡桑可真是不谨慎啊。”弗里西的山民们最近总是这样说。
他们发现杀了马修·克吕艾泽的小伙有些骄傲自大,在获得了大的诚信保证后,总是堂而皇之的在窗边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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