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爱人》第二十三节||烂泥巴
泥巴步入商海,短短几个月,他的物质条件有了极大改变,他的世界观有了质的变化。
往日,他总期待处分解除后,领导会让他从事苦学三年,成绩优秀的会计工作。冷酷的现实让他看清,无论他怎样脱胎换骨,用汗水和诚心改造;无论他怎样乞求奢望,无论他怎样悔过从善。他在工厂,再无一丝希望。做人不得,就去做狼。
泥巴对天长啸:“你们不要老子,老子自己要,老子自己要自己!我泥巴,一定要混得好,一定要混成样子!”
他,一改往日的循规道矩,开始玩世不恭。他要改变,改变一惯的,朴实的,真诚的,善良的本性;他要采取书中学到的,厚黑的处事伎俩。他今天请小组长喝酒,明天送大班长几条烟。车间小头目,他带去高档舞厅纵情狂舞……他要不择手段,蔑视良心与道义。
人们,周围那些工人。一时之间,竟是对他另眼相待,暗暗感叹:“这小子,不愧是读过许多书,头脑灵。看他挣了不少钱吧,瞧他的派头,远超我们了……”泥巴,有精神,他去上几天班,没心情,他出钱让别人替他干。他的心,已经远离那灰尘飞扬,热气腾腾的鬼地方。
泥巴啊,泥巴!既然那里那么令你痛悲,既然那里前景一片黯然,既然你寻到飞翔的天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抬脚走人?幸运女神已经给你启示,已经召唤你。商海,才是你的疆场!
难道,泥巴真是个,呆头呆脑的憨农民之子?一定要等,恶毒的命运女神把他治的头破血流,体无完肤吗?还是孙悟空的金箍棒,把他圈定在那邪域之地?其实,一个户口,就让人动荡不得。可叹那年代,一旦捧上铁饭碗,不是你能一走了之啊!
一天早晨,下夜班的泥巴,在半山坡的羊肠小路上,遇见了许久不见,新婚不久的周芳。她迎面远远地向他走来,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
泥巴的心,泥巴的内心,翻江倒海,锥心地痛。但他,脸现木然,无一丝表情。他迎着她,抬头挺胸,疾步走去。心,止不住血流。心肺间,荡起毛阿敏的悲曲:
“大世界,小舞台。人世间,多少爱…多少人,追求爱情的幸福,却深深地堕入了苦海…”
泥巴的心,如同刀割,怨世界太小,见到她,让他内心疼痛。周芳,终于成了幼师。周芳,成了他人的新娘。
是感慨?还是愤慨?他竟然,没一句祝福,没一丝微笑。泥巴一下激起满腔地怨,满腔地恨。他恨世道,恨周芳。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老子辉煌,我要再来好好的看看你!此生,老子一定让你悔,让你悔……”
从此,他们再无相见。爱不过如此!真爱也不堪一击!人生,也许只有兽爱。此后,他竭力使自己变成野兽。他是兽,兽形而行。
中班后的泥巴,在厂里大澡池泡了一阵热水澡,回到住处,美美地躺在堆满书籍的床上,翻开安格尔的画集,欣赏起书中的美丽……
他正对《泉》看的入神,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把他从神游中拉回。一个美丽健壮,装束妖艳的少女一闪而进。
哦!原来是一批从农村顶班而来,在一个大班工作,任地轨操作工的艳梅。她,一向在男人世界的车间里,凭几分姿色风头尽出。
她往日对泥巴,不理不采,远看泥巴几眼,就显出不肖而气傲的神态。在泥巴眼里,她不过是粗俗薄浅的一类,是令他心之嘘嘘的,无知的女人。这类人,泥巴毫无兴趣……
她深夜独自造访,泥巴好奇探寻,瞧她如何表演。一进门,她冲到泥巴床旁,伸手快速夺过泥巴翻看的书,瞄了一眼,秀脸通红,把书摔到一边。边嚷声叫:“流氓,在想女人呐”,边顺势,一屁股坐在他床上……
泥巴坏笑地望着她,用眼睛审视着她的奇态,看她继续表演。她显得做作地娇声说:“泥巴,其实我心里,一直喜欢你,爱慕你。只是你文化高,我怕你不理我。听说你和小周分手了。我真得很喜欢你!”她大方地,熟练地拥住泥巴。
泥巴,霎时浑身激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股热血涌动,一阵欲望腾起。女人的气息,一下刺激他的生命。
多年来,他压抑的,青春的血液在沸腾,他对心中女性的痴爱在煎熬,他对爱情的渴望在悲鸣。他再也控制不住,他对异性的饥渴。他快速跃起,用尽全力,把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性,用他积蓄已久的力量和怨恨……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的内心一片苍凉。她幽怨微笑,“你真粗暴,你真有力!”
泥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德行,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拥有女人?他的泪,不停地滑落;他的胸,起伏动荡;他的脑海,浮起暗恋女神的鄙视,浮起大城市少女的巧笑兮兮,浮起周芳,阿萍……幽怨的眼神。
与他相恋三年的陈英,他手都少牵过。与他激情痴爱那么久的周芳,他们只是拥抱……看泥巴痴呆的表情,诧异的女人悄悄溜去。
泥巴,像一只孤狼,奔走在昆明市内、市郊的每一个角落。他用自行车托着一箱箱香烟,穿梭在大街小巷。他的烟大都被店主售卖。偶尔,遇到几个蛮野的人,找借口赖他的账。泥巴从不争执,无谓而走。可能,他被剥夺已成习惯。他自信,他有能力挣更多的钱!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刚从外面回厂的泥巴,路遇虚伪的陈英。许久不见,她虽是孩子的母亲,依然美丽动人。只见她,快步走向泥巴,巧笑着伸出她纤细的手,轻柔地拉直泥巴歪斜的衣领。她,一脸的柔情。
泥巴阴郁地,木然地盯着,眼前这个伤透他心的女人。“晚上你等我,我来看你”。她甜美地吐出,随后如风飘去。
泥巴呆呆地立在,车流人晃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片茫然……
夜色朦胧,星光暗淡。窗外几课高大的桉树上,知了声如泣如诉。萤火虫的幽光,闪来闪去。几只夜猫,嗷叫着窜来窜去。
泥巴俨正以待,思索着昔日初恋情人;这伤透他,毁灭他的女人。这虚伪的女人陈英,她今来又是何意?她又会怎样表演?他将如何痛击她?
神思中,她抱着一岁多的小女孩,跨进泥巴的房间,把他从思绪中拉回。眼前这个女人,依然流溢着美妙和动人,依然显露出练达和智慧,依然使泥巴心底生爱。
看她怀抱的孩子,他的心,不由地生出一种酸楚。他心肺间,血流倾刻涌动。但他,强抑着尽力平静,平静地应对着她。他决心在心里上,不再败给她。
她优美的举止,颇富哲理的话语,把泥巴紧绷的心弦放松、放平。虽然,她显得温情而亲切;但她,尽无一语悔意。泥巴内心的愤怒,急欲蹦出。
她婉转轻语:“泥巴,我好想和你去玉溪玩,明天有时间,带我去看看好嘛?”
“是吗?”他诧异地问。泥巴灵机一动,想探究这女人,到底多善变,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她这么做,安得什么用心?泥巴决心利用这次机会,剥下她的画皮,了却心中的宿愿。
他们相约已定。临出门,用她美丽的手,轻抚他冰凉的脸。蜜语传来:“好好休息,明天车站见。”她消失在夜色朦胧……
远方,传来歌声:想当初,何必相逢?烟也朦胧,雨也朦胧。细思量,宁可相逢,烟也朦胧,雨也朦胧。问世间,情为何物?爱也匆匆,恨也匆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