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19）

虽然，那时候人们的生活都过得比较情苦，但三德子家的日子要更苦一些。

常年的劳作让父亲比同龄人更显老一些。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背也驼了，岁月在他的脸上，比着这野山，雕满了山川沟壑。他沉默寡言，常常叼一根旱烟袋，蹲在院子残破的墙根，吧嗒吧嗒，一抽就是大半天。

在三德子十六岁那年，父亲突然大口大口地咳血，村里的郎中来看了，要着头束手无策，不久，父亲就追随母亲去了，只剩下六个孩子，大的带着小的，艰难地生活。

时光，并不因为人们的苦难而放慢脚步。六个孩子就这样，大的带小的，在煎熬中长大。

村里的孩子，大多在二十来岁家里就张罗着给他们找合适的人家，一到法定年龄，也就纷纷成了家。

可对三德子这样的家，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即便长大，也没有人为他们操心这些事情。而且他们家的情况，又有谁愿意来和他们一起受苦呢。

大哥直到二十五了，依然孤身一人，除了下地干活，也像父亲一样，吧嗒吧嗒地抽旱烟。大姐二十三了，俨然一个老妈子一样，洗衣做饭，养猪养羊，待字在这穷得叮当响的家。三德子也二十出头了，他平时除了和哥哥一起下地干活，闲暇的时间，他琢磨最多的就是如何能挣到更多的钱，他瞄上了山上的竹子，自己摸索着做竹编。编个席子，编个竹扇，织个竹帘，然后拿到县城去卖，虽然也挣不到几个钱，但总算也是家里的一个收入来源。

在三德子二十一岁那年，二姨做主，大哥大姐和邻村一家人换了亲，哥哥娶了那家人家的妹妹，姐姐嫁给了那家人家的哥哥。这样就省去了彩礼钱。由于穷得办不起婚宴，就一人扯了身新衣服，然后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把婚结了。也没有什么嫁妆，那家人的妹妹用一个包袱包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在二姨另着进了三德子的家。三德子的姐姐也用包袱包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随着二姨去了对方的家。

随着哥哥的结婚大姐的出嫁，三德子的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嫂子人长得普通，个子也不高，要像大姐一样承担照顾全家的重任，一开始还勉强，随着他们孩子的出生，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沉重了。哥嫂之间经常会吵架，弟弟妹妹和嫂子之间也不像和大姐一样，在吵闹之中隔阂也越来越大。最后在嫂子的哭闹之下，大哥和三德子四兄妹分了家。

说分家，其实也没什么可分的。父亲留下了三家瓦房，哥哥在瓦房中垒了一到墙，隔出一间房，这样就算把家分了。哥哥嫂子住一间房，三德子带着弟弟妹妹四人住在两间房里。

从此，三德子就成了一家之长。和大妹一起，撑起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