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朱霞
文|若杉
01
曾有一个19岁的姑娘在咨询中问我：“老师，你说我该不该和异地恋的男友分手？”
我问缘由，她说：“我谈恋爱，是冲着结婚去的，大家都说，异地恋不稳定，迟早要分手，不如提早分手，找一个靠谱的。”
我问，“何为靠谱”？ 她说：“本校，至少可以天天见，最好是本市人，不用面临毕业分手的纠结。”
我再问：“你舍得吗？”
她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咬咬牙，依然吐出三个字：“舍不得”，却又说，“我害怕我们浪费了彼此的时间，错过了更合适的人。”
我惊讶，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刚刚品尝爱情的甜蜜滋味，却急急地把“婚姻”二字提上日程，去找一个所谓“合适”的人，又是何苦？人生若如此规划，按部就班，又有何趣味可言？
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害怕在错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害怕错过了对的人。可曾想过，某天，真正走进婚姻，过上茶米油盐的生活，会不会后悔，当初，在最该心无旁骛享受爱的时候，错过了捧着手机，想着对方表情傻笑的时光；错过了坐几个小时火车去看他，为了能早点相见，脱下高跟鞋，赤足奔跑的时光；错过了为了能够在一起，两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努力靠近的时光……
当然，我承认，不管再用力，爱情都可能不如所期，会像所有人告诫的那样，最终走向凋零。可是，那又怎样？生活不是演戏，总不能一早知道了结局，再回头照着写好的剧本，一丝不苟地演下去。
我想起了某次与朋友一同旅行，因为风景太美，朋友一路赞叹，一路拍照留念。美好的旅程被切割成了一个个凹造型、留念、再起身前行的固定范式。我很想在瀑布旁听水流倾泻而下的声音，很想肆意地走在午后的小路上，看每一处小物件，很想跟身边的当地人，随意聊聊天，却被相机的“咔咔”声，扰了心情。
问朋友，“为何对拍照如此痴迷”？
她说，“只想多留一些纪念，以免日后回忆起来，错过了什么。”
我心里想着，被压缩成照片的风景，留得下不动的景观，却错过了身处其中，惬意悠闲的美好心境，不知道，哪一样，错过更多？
02
细细想来，有时候，太害怕错过，无非是因为“安全感”三个字。
安全感这个词，最缥缈，每个人对安全感的需求程度不同，获取途径也不同。许多人误以为 “大家要什么，我也要什么，若能比别人再多获得一分，我便安全了”。于是，有了一句圣经，叫“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我们照单行事。
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上班的时候，该恋爱的时候恋爱，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挣钱的时候挣钱。只要按着大多数人的步伐走，努力追上，如果有幸，再比他人好那么一些，便不会错过。
有不少人，也确实达到了这样的标准。没有人质疑这样的人生，甚至有人含着艳羡的目光，称赞一句：“人生赢家”，若能这样一直安然自处，也算找到了幸福，找到了人人所期的安全感。
最怕某天，偶然看见一个扛着相机杀入非洲的姑娘，你说：那样的生活好酷。大学毕业那年，你也喜欢摄影，却害怕错过稳定的体制内的生活，悄悄把相机藏起。
看见大学室友，在毕业十年那年，重新换上球鞋，背起书包，远赴巴黎读书，新的专业，新的旅程，不可预知的人生。你也许会在背后，跟着别人议论一句：“这姑娘真能折腾！” 却只有自己知道，她脚下踏及的远方，你有多渴望。
看见曾经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如今离职、创业、告别了曾经熟悉的城市，在新的战场，所向披靡，好不刺激。你说：其实，他的业务水平不如我。
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没有按着规定步伐一路走下去，错过了稳定，错过了对安全感的追逐，却一步步踩着自己的步伐，越活越精彩，看遍了那些你想看却没有机会看的风景。
这个时候，也许，你会偷偷地问自己一句：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如今的生活，我们越来越难找到安全感，因为信息越多，选择越多，错过就越来越容易，而所谓的“比别人好一点”，却越来越难：会害怕新款的限量包没有买到，会害怕同事聊的八卦没有听过，更害怕更新的技能，没有学会。
于是，越怕错过，越没有安全感，便越忙碌。而忙碌起来，又发现，错过了陪伴孩子成长的时光，错过了欣赏路边风景的时光，错过了与自己相处的时光。
似乎，怎样都会有遗憾，怎样都会有错过。于是，你说，有些迷茫。
03
其实，人生哪一刻不在错过？
选择了稳定，便错过了漂泊；选择了奋斗，便错过了舒适；选择了必然的确定，便错过了偶然的惊喜。
在我看来，最好的不错过，是在那时那刻，你做了最想做的事儿，见了最想见的人，哪怕困难重重，哪怕身边的人不理解，却终究因为按着心意活过，没什么后悔的。
而当你左顾右盼，害怕错过所有，最终的选项，一定是别人眼里最安全的，却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我们常常如蜗牛般，因为害怕受到伤害，筑了厚厚的壳给自己，以为那就是全世界，却最终发现，坚硬的壳，挡住的除了风险，还有更大的世界。
越害怕错过，反而错过更多。
蔡澜写过一篇文章，叫《我不后悔我经过的每一个阶段》，他说：“大家都讲‘人一生，只年轻一次，好好珍惜’。人只年轻一次？那么人到中年，也应当只有一次啦！变为老年，难道可再？所以，既然都只有一次，每天都应该珍惜。我没有后悔我所经过的每一个阶段，它们都相当充实。”
而关于信息的过度丰富，作家海岩讲过一个观点，颇为赞同。他说：“信息时代，信息不是最重要的，甚至，真相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躲避，信息无限多，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有时候，聪明的错过，反而是一种智慧。既然无论如何都会错过，又何必如此介怀？
用心去生活，错过了便一笑了之，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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