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伟两天没来上班,如雪虽是有点担心但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来。第三天他来了,很萎靡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胡茬也很长了,见着如雪也不搭理了。
“吆,大伟啊,你这是怎么了?”车间一个女工挑逗地问。他并不搭理,只默默地干活。
“小赵,大伟怎么了?”又有工人问如雪。
“我怎么知道?”如雪反问到。
“你怎么会不知道啊,你们不是好上了吗?难道你们分开了?”
“什么分开不分开的,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啊。跟谁好上了?”如雪终于找到了机会。
厂长把如雪从车间叫到办公室谈话。
“小赵啊,你们到底怎么了?肖伟怎么这么消沉啊?”
“我就是跟他说了把他当大哥,他让我去他家里见见父母姐姐,我不去。我见他们干嘛?”
“哎呀!你们年轻人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今年二十五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家人也是着急啊,父母都上了年纪,还急着抱孙子呢!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早点有个好归宿,你妈妈也放心了呀!这也是早晚的事情!或许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吧!”
“是啊厂长,我才十九岁,还要三年才能到结婚的年龄啊,到时他就二十八了!他急着结婚就应该找一个大一点的姑娘才是啊!我真的现在还不想谈!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呢!”
“哎呀,你就给我个面子吧,他让你见见父母,你就去见见吧,还有姐姐们都回来,你不想看看仙女下凡?哈哈哈!她们又不能吃了你,交个朋友也可以去家里玩啊?见父母也不一定非要嫁给他,先这样交往着嘛,等你发现他们确实有什么问题让你无法接受,你就再提分手也不迟啊,到时候他也不能说什么了,也就死心了。现在你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年龄可不是理由哦,你说好不好?”
“嗯,以后再说吧。”如雪勉强的答应了。其实她看到肖伟萎靡的样子也有点难过,但让他高兴自己又为难。
唉!
厂长又找到肖伟,开导他说:“伙计啊,你也太心急了,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让人家见父母啊?好事多磨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得慢慢来。我已经跟她说通了让她去见见你家父母,她答应地很勉强啊,你再问问她吧,一定不能强求啊,强扭的瓜不甜啊。不过你要真是喜欢她就要慢慢地去感化她,让她爱上你,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喽!哈哈哈!她又单纯,经不住你的穷追猛打的,不用很长时间一定到手!”
肖伟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如雪在车间干活,改进了不少工艺,使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了。她还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在窗台摆了几盆绿植,厂长风趣地说,自从小赵来到厂里,感觉这个厂成了国营单位!厂长十分器重她,给她连涨两次工资,成为全厂最高工资。她的工作热情也高涨了起来。她还答应厂长周日给他小学六年级的儿子补习功课。
周日,小孩是由妈妈带着来到厂里办公室补习功课。厂长老婆烫着一个爆炸头,长得又矮又丑,嘴唇又厚又黑,满脸雀斑。还拉着脸,好像别人欠她似的。如果不是厂长亲自介绍,如雪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们俩是一对夫妻!真不明白,厂长一表人才,又有能力,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丝毫显不出鄙陋粗浅的样子。难道真的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无奈和难言之隐吗?他们之间会有爱情吗?
她忍不住问了肖伟。原来,厂长是因为父亲解放前是地主,家庭成分不好,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媳妇,冒着挨批斗的风险嫁给了他,哪里还能容得他挑三拣四的!人家愿意嫁给他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地主早已翻了身,厂长又有本事能赚钱,他老婆整天疑神疑鬼,担心有朝一日会休了她。整天在背后监视他,一有个风吹草动便大动干戈。厂长也想到离婚,可一想起当年人家不嫌他嫁给他又给他生了儿子就心软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如雪突然感觉嫁给肖伟也真是不错的选择。其实她也有点喜欢他了。哪个女孩能抵御一个男孩对她的一片真心呢?除非心中另有其人。又有人关心她疼爱她了,她又可以撒撒娇,闹闹小脾气了。他把她的自行车擦得铮亮,上了机油,又把车链子剪短一节,这样就不会半途吊链子了。下班后肖伟成了护花天使,光明正大的护送她回家。为了表示感谢,如雪还给她织了一件毛坎肩,淡灰色的,穿着既洋气又暖和。这是她织的第一件毛衣,是用心和情编织的。
在肖伟的再三恳求下,如雪真的去了肖伟家里,她真的看到了仙女下凡。四五个二三十岁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挤满了客厅。他妈妈也应该五十多岁了,可是也穿着和女儿们差不多的鲜亮衣服,如果不是肖伟介绍,如雪还以为都是姊妹呢!家中女人多了就阴盛阳衰,女人个个穿着时髦,春光满面,浓妆艳抹,保养的很好。因为她们聚在一起都有同样的话题,吃、穿、打扮。肖伟的爸爸则站在角落里,默默地抽烟。
如雪要来并没有刻意打扮一番,还是上班路上的衣服。也是读书时的衣服。上身一件黄色粗线毛衣,下身蓝色牛仔裤。与这群仙女格格不入。
仙女们像挑选家具一样从头到脚打量完毕,又开始盘问:
妈妈什么年纪?哥哥嫂子多大了?都做什么?
哥哥一月多少工资?
嫂子一年能挣多少钱?
还有奶奶姥姥吗?
爸爸出事单位出了多少抚恤金?对妈妈有什么照顾吗?
……
其实如雪的情况肖伟早已和她们交代过,可是今天她们还是要问。很多事情如雪不想回答,肖伟一直使眼色给她们。
好不容易呆了几十分钟的时间,如雪告辞了,她真的不想再踏进这个门。
转眼到了春节。肖伟三姐夫在乡镇企业茅山化工厂升了职,成了销售科长。茅山化工厂近几年发展很快,成了整个镇的龙头企业,厂长评上了全国劳动模范。工厂去年还招进几个大学生,分到各个科室,搞技术,搞管理,搞开发等等。招普通工人都要高中毕业的,还有缴纳一千元集资,听说退休了还有退休金,和国营企业工人一样。因此,想进化工厂当工人并不容易。三姐夫受三姐委托找金副厂长,年后让肖伟进销售科。
金副厂长和三姐夫是同村同姓,按辈分,金副厂长还得叫三姐夫爷爷,可是辈分有什么用,厂长一口一个“小金”,而小金则总是满脸媚相的称呼“金厂长”。
正月初一,三姐夫带着肖伟来到金副厂长家里,拿着两瓶茅台和两斤包装精致的西湖龙井茶叶,给金副厂长拜年。金副厂长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肖伟内穿白衬衣,打着紫色领带,穿着如雪织的毛坎肩,外穿一套深灰色西服,显得很有气质。说来也怪,自从和如雪交往这几个月,也许心情舒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相貌,肖伟满脸的粉刺消了很多,只有寥寥几个,皮肤也光滑了很多,显出原本英俊的脸庞。
金副厂长和姐夫谈论厂里的一些事情,肖伟也插不上嘴,只是不断地给他们两人添茶水,附和着笑笑。厂长又跟肖伟说,干销售员应该怎样怎样,能吃苦,还要头脑灵活,最后笑着说,这让你姐夫慢慢教你吧。看出来,事已成。
他们正要离去,厂长女儿金华推一辆明晃晃的女式自行车从外面进来。
金华比肖伟还大一岁,个子高挑,穿一件红色和咖啡色相间的纯毛条纹连衣裙,外罩一件灰色无袖毛开衫,两片前襟都拼接灰色貂毛。头戴一顶雪白的兔毛帽。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粉底,淡青的眼影,眉线一直画到发际,厚嘴唇涂着粉色的口红。脸颊红红的,不知是擦的胭脂还是寒风的足迹。整个人显得既时尚又性感。
“肖伟!?”金华惊奇地喊道,她上下打量着肖伟,眼里都是羡慕和兴奋,“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看还是说你比较合适啊!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怎么要走啦?进来再坐会儿吧!”
“不坐了,以后再说吧。”肖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他们走了,金华出门目送老远。
金华在镇上百货商场当营业员,当地人称“站柜台”。那可是全镇唯一的百货商场,有三层楼高。她在三层的成衣部。“站柜台”可是当时女孩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工作,家中没有很硬的关系是不可能得到的。她人长得好,又精于打扮,成为时髦的标志。
两年前,三姐曾经给他们俩牵线相过亲,那时肖伟还邋邋遢遢,相亲时穿一套蓝色工作服。尤其那满脸的粉刺实在难看,虽然之前治过,但效果并不明显。金华第一眼就没有看上,碍于同乡关系不错,三姐又天生一副媒婆嘴,金华答应交往一些日子看看再说。于是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看过几场电影,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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