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不少地方有个习俗,叫“抓周”,即在孩子周岁时,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摆在其面前,看小宝宝会对哪样最感兴趣。孩子最先抓起的东西,便可预示他的兴趣甚至前途。
待孩子稍长,会说话了,一个常见的问题便是:“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孩子往往会说出当时在他心目中最伟大、神圣,或者最有趣的职业,例如科学家、飞行员、老师,或者卖糖葫芦。
上学后,孩子的想法又变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现在是相当罕见,“找好工作赚大钱”之类的想法其实也不常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更多的是“考个好高中”“上个好大学”之类,如果临近考试,则自动缩水为“锦鲤请保佑我不挂科”。
等到孩子成了年轻人,参加工作,做份内之事已经精疲力尽,回家后唯一想的恐怕只是看一两集电视剧,玩四五局手机游戏而已。考个证,跳个槽,都懒得摆上议事日程,不消提更长远的职业规划了。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现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孩子都在逐渐近视,这是可怕的。更多的人,他们的心灵从小到大也在不断“近视”,这是可悲的。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化用意大利诗人但丁的句子,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成为当今名言。这句话的关键固然在后半句,但人生中,我们没有做到的往往是前半句。前半句中,我们也不是“不走”,而是根本无从迈步——因为无“路”。
小时候想当科学家飞行员,这样的念头像即将关闭的灯塔,没多久就熄灭了光亮,于是岁月的长河中只能随波逐流。关闭灯塔的,很多时候是听到孩子愿望的长辈,人生经验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小朋友的话是不切实际的,是可笑的。无论长辈以“哈哈哈”的大笑显露,还是以“你真厉害”的话语掩饰,只要他们心中有这种态度,都会为孩子所感知——只是直接间接、时间长短的差异罢了。孩子毕竟只是孩子,感知长辈的态度后,也不太可能再拥有那种天真的自信。
即便有着开明的长辈,能真诚地相信小孩子的大愿望。孩子漫长的成长过程中,这个愿望随时有可能泯灭。毕竟,从许下愿望的几岁,到愿望实现的几十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中间至少隔了二十年。现在的二十年,沧海已经可变桑田,何况还有可能更漫长。
当然,灯塔的熄灭也不完全是个体的责任。随着社会的发展,分工的要求越来越高,工种的层次越拉越大。想成为栋梁的人,最终会被社会的车床打磨成一枚钉子,甚至是一根不见天日的地桩。这也是难免的,“栋梁”就需要那么多根,“钉子”却得很多枚,“地桩”也总要有人来当。
也许有人认为,随波逐流度过一生似乎也不错。是的,朝九晚五,完成上级的任务,最后光荣退休贻养天年,也是很多人盼望而不可得的活法。可这样的一生,回想起来,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呢?这样的你,是作为社会的人过了机械麻木的一生,还是作为个体的自己过了有意义一生呢?就这样离开世界的你,是作为一个社会公民,一个公司职员?还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精彩呢?
就算站在社会的角度。往大了说,毛主席安心当图书管理员,让中国历史少了他的文韬武略;往小了说,岳云鹏老实当餐厅服务生,让当代社会缺了他的舌灿莲花。他们个体不彰且不谈,这难道不是社会的损失和退步吗?
没有目标的船,注定在大海中失去自己的定位。既然来到世上走一遭,何不看清自己是一艘怎样的船,然后为自己点亮一座远方的大灯塔,让它长明不灭呢?如果嫌大灯塔太远,我们可以在路途中点亮一座座小灯塔,依次顺着航行,不知不觉就到达了当初设置的最终目的地。就算半路上大灯塔被海风吹灭,被海水淹没,我们也沿着小灯塔走了很远很远,可以骄傲地看着那些随波逐流的船、那些被船队牵引着的船,告诉自己:不虚此行,不虚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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