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几天一直对一个事实表示不可思议。她发觉人的健康在某个年龄段是可以直线下降的。
"唉哟哟，快死了这是!去年你爸刚走的时候，每个"七"做后搞卫生也没觉得多难。今年怎么抬个手都不利落，爬高都不会了!"她一边指使我帮忙从窗户上卸下待洗的纱帘，一边嘟喃道。
"真快死了"她这样切身的体会，说起来着实悲凄，让我也颇受感染，陪伴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离这样的日子仿佛也不甚远。
我默默地撑起爬梯，取下窗勾，任肃立的纱帘在重力作用下哗然垂落。
取了阳台右侧的，再取左侧的。左侧堵在高大的冰箱内侧，伸手过去很不容易，最里的挂钩偏远了些，试了两次难以脱勾。我小心地让身体靠紧冰箱，并把左腿尽量搁到冰箱上方，这才有足够宽裕的空间让挂钩离开。
随后，窗台上的窗帘相对容易拿下，那是多亏了窗外加装的护栏方便落脚，借助凳子，登上护栏，抓稳了栏杆压低了身躯，扭头略昂起脸来，就可以从容操作。
可是像我青壮的中年完成这些动作尚且不易，古稀的老母亲之前是如何做到的呢?
易与不易，对她那可是竭尽了全力——今年的不行，那一定是真得不行了————
呜呼，母亲，虽然时时日日陪伴身边，对您的所知的确是甚少啊。
心实惘然，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好似的。而这些本该日日小心侍奉的行为在小小小小的日子里却总被粗粗地疏略了去。回家一看，好像高堂犹在就万事大吉了，就可以理所当然要吃要喝的，两腿一伸连筷子调羹都自然而然在桌前备齐了。
啊，母亲，要不是今天你"真得不行"而有赖于我，我还真以为您是永远不老的女神。
呵呵，今天的感觉于我，犹如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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