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刘瑜评价《月亮与六便士》的男主角斯特里克兰德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作为一名女性，我既没有看见六便士，也没有看见月亮，而是气得要死。
从人类的祖先坐在火堆旁看着星空感到孤独的那一刻起，人类便开始寻求文明，但，文明的本质无非也是一种驯化。这种驯化的过程便是：我们本来来自山河湖海，却囿于晨昏、厨房和爱。
母系社会后，随着生产力发展，文明进程前进，男女分工发生了逆转。于是，世界被男人们驯化为有文明加持的城邦和社会，而女性被社会驯化。
01
本质上，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讲的便是一名40岁忽然觉醒，剥离了文明驯化，抛弃妻子、穷困潦倒、出离伦理道德、一心画画的中年男人。
这就如同被驯化的群狗中有一条忽然发生了返祖现象，并在月亮之下一展雄威，嗷一嗓子嚎出了狼叫，这一声便响彻整个族群，于是，个个心向往之。
这样的比喻会令人不快，毕竟，我们都是被文明驯化的一员。如果没有人返祖，或许我们已经忘了出发时的自己。这样的反常现象，刚好刺痛一下我们已经麻木的神经。
对于常规，打破常规的人往往会得到大家超越这件事情本身的崇拜和认可，却很少有人去同情仍然活在常规之内的人。
这名精神返祖人士的配偶——斯特里克兰德太太便处于这样的窘境中，返祖现象毕竟少见，更多的人活在文明催生之下的嘈杂和烟火气中。
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就在惬意的生活中被返祖现象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这一耳光把她扇懵了，话说回来，这换谁都得懵。在俗人的世界里，凡事都得有个为什么。
就这返祖现象，返祖的人说不清楚，没返祖的人听不清楚。其实也不是没听见字面意思，只是超出了认知，理解不了，真要命。
02
可怜的斯特里克兰德太太为自己的丈夫编织了一个携美出逃的世俗理由，并且大度地表示，他们一起度过了17年的时光，养育了两个孩子。如果丈夫愿意回归家庭，她是可以原谅的。
然而，当本书的第一视角“我”，接受斯特里克兰德太太的委托，根据信上的地址找到斯特里克兰德后，情况出乎意料。
斯特里克兰德丢下舒适的中产生活，穷困潦倒，蛰居在巴黎的老破小，只是为了画画，并且已经脱离苦海得自由。
世俗的眼光、嘲弄、责任等等一切东西，他都抛下了，所有的一切他都平静且大气地接纳，只因他笃定地选择了画画，愿意为此背负一切后果。
得知这个结果的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并不是很接受，但她更加忧虑的是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如何养大一双儿女。
后来的斯特里克兰德太太终究是靠自己支棱起来了，她开了一家以打字为主业的事务所，由于想方设法把稿子打得精致而准确，她有了四个雇员，生意做得很红火，也有了优渥的生活。
儿子上了剑桥，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做事养活自己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对于小有所成的事业她从不主动提及，人情往来中，她更加强调的是自己高贵的出身和儿女的成就。
甚至，对于女儿的未来，她也不希望女儿出门去做事，而是期望以良好的个人条件，觅得佳婿，过着舒适而体面的生活。
03
初看小说，很不喜欢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觉得很假，任何场合都在做戏，没有真正的自我，却又表现得非常自我。
包括她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是为了画画蛰居巴黎，她也把这件事美化成了携美出逃，给那些围观的眼睛一个交代，真是脸面大过天。
甚至在不久后，她又开始邀请大家到她的家里聚会，并且对自己的事情很克制，只是淡淡带过，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尴尬和不适，支棱起了一个“得体”的中年被抛弃妇女形象。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发酵后，从厌恶到理解，我没有那么讨厌斯特里克兰德太太了。因为，人是环境的产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
包括本书的作者毛姆，他笔下的女性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有病。滚个床单被抛弃了就把自己折磨到死，仅仅是精神崇拜就卑微到尘土里。真实情况就是如此么，我看也不尽然，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
在斯特里克兰德太太的圈子里，她从一个贤惠能干的主妇，到被抛弃的女人，再到成功的女商人，终其一生，她都在尽己所能活得体面而舒适。
除此之外，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几场强撑下来的聚会，又有什么重要。只要她还在文明的光芒下生活着，除了为自己，她还得给儿女撑起一定的社会活动空间。
同样的状况，我们大多数人并不会比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处理得更好。
04
斯特里克兰德太太俗是俗了点，也没那么纯粹和文艺，但是，从世俗的角度来讲，这也是个逆袭的爽文女主了。只是，她被迫经济独立后，精神并没有独立。
因为她所处的那个环境，并没有要求女性要在社会上独立起来。社会需要的是一个个贤妻良母，她们要多才多艺、善于社交、料理家务、管好孩子，唯独不需要的就是独立。
巴尔扎克说过：“一个能思想的女人，才真是一个力量无边的人。”
《月亮与六便士》就是一个很好的女性成长寓言：文明驯化了我们，当精神返祖的野性让大多数人感到了痛快的时候，返祖的人被崇拜了，而依然被驯化的我们遭世人嘲笑。
前久，一名福建的全职主妇离婚案引起哗然。一女子，结婚十年，生了两个儿子，一心扑在家里。丈夫两次起诉，终于把婚离了，十年家务，女子得到的是十万元的家务补偿金。一年一万，月均833元，呵呵。
还有一个老教授与保姆的事情也值得一听：教授丧妻，女儿给请了个月薪8000的住家保姆。有了感情后，教授向保姆求婚，保姆拒绝了。保姆说：干的活都一样，但多了个红本本，就没人再给我工资了。
两名女性都是真人真事，结局如何已经可以预见了。
05
当我们在闪耀着互联网光辉的文明下生存时，有人大呼独立，拒绝一切软弱和依靠，也有人獠牙全无，把自己关进了家里。
须知，文明只是一种外在的光辉，真正能让我们获得自由的是自身的独立。
独立是一种爱的时候我能依靠你，不爱的时候我能弃了你的松弛感，与外在的任何强势和言论无关。
独立是一种你有万贯家财，我就放心享用，老了也是皇太后。你小门小户，我就出门打拼，老了不至于沦落到丫鬟退休的人间清醒。
独立是你家境一般，我们分工合作，你打拼我管钱，你有价值，我有保障的相互认同。
除此之外，我们图什么呢？
《月亮与六便士》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女人应该给自己留颗吃饭用的獠牙，说得已经不能再清楚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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