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

作者: 吃香菜 | 来源:发表于2020-01-25 21:00 被阅读0次

我遇到了她,在某个昏昏欲睡的黄昏,那会儿刚刚放长假。算不得是一个黄昏,因为那天是一个寻常的雨天。百无聊赖的时候她出现了,背着把大吉他。是个很酷的女孩子,额前细碎的头发倒是显得有一丝狂野。身上的校服没按学校要求地去穿,校服裤被改成紧身的了,上衣的拉链敞开。雨很细碎,她没有打伞,只是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我看着她,没停下手中的工作——擦桌子。老妈说暑假了又到了你该做苦力的时候了。老妈经营一家面馆,生意不好不坏,还能养得活我。

我成绩不是很好,准确的来说是不好。我那么不聪明也没办法嘛,我妈以前考试就经常不及格。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因为成绩不好被老妈骂得要死。我妈极不通情理,泼妇一个。还好我没传承她这一点,不然我该是一个不良少女了。我们这儿就是这样,像我这个年纪的成绩还不好的分为两拨人,一拨是不良少女,是真的很不良,所有不良的表现他们身上都有,还变本加厉。还有一拨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哼一声,尽量减少存在感。说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办法,打架我不行,学习我不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求自保只求不被注意。

她朝我走过来了!我心脏骤停,我发现我一直在插着同一个地方,陈年老桌子都快要被我擦得发白了。“她是个坏女孩吗!会弹吉他的应该不是吧......可是她看起来好像有点浪啊.....是我们学校的我怎么没见过?她好奇怪,她为什么要走过来?!”我愣住了不知道该干嘛,事实上我一下午都很闲,因为没有什么客人,我只能百无聊赖地擦桌子。老妈去外婆那里去了,她很过分地没有带上我,说得有个人看店。想想我就很生气,哪个妈妈对孩子不是千宠百宠的?我觉得我老妈时时刻刻都想着压榨我!我才十六啊!老是放着我一个人就不怕我学坏吗?要是我变成一个不良少女我看她要怎么办!

“你们这儿有什么面吗?”

“啊?”我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了。吉他好像很宝贵的样子,没有放下来。

“那个……因为我妈不在家,而我只会煮馄饨面……所以……”

“那就馄饨面吧。”

真是意外地很好说话呢。她看着不是很好亲近的样子。

“那个,吉他可以放在其他的桌面上,今天我都在擦桌面呢,放心吧可干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越说越小声。。。说起来很简单,我对于不良的少男少女都抱有一种恐惧感,虽然我自认为我不是那种欠揍的类型。面对这么一个潜在的可能是不良少女的人,我的恐惧感上来了。难怪老妈这么放心我,我是一辈子都成不了不良的好吗。她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简直了要是我是一男的我一定会被迷住。不,我已经被迷住了。

“你先等等啊,这儿有纸你先擦擦。”我进了厨房,用尽毕生功力做一碗馄饨面。我想做一碗史上最好吃馄饨面给她,在这个简陋的厨房里。我真心动了,这样一个女孩我想认识她我想了解她。啊对了我没什么朋友,有那么两三个还算好的吧,可是对于她们我总感觉少了点朋友应该有的东西。我们的共同点就是不想一个人,所以顺势抱成团了。我很紧张啊,似乎成败就在此一碗面上了。我悔啊,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跟老妈学做面,搞得人家吃面都没有选择而且味道难以保证。事实上对于做好一碗馄饨面我有足够的信心,可是这次不一样,客人是她啊。。。

面好了。它终于好了。我紧张地把它端出去,她的吉他放在隔壁的桌面上,上边的水滴被擦干了,而她还是之前的样子,雨浸湿了外套。那把吉他很宝贵吧。

“谢谢。”她的声音很好听!我之前忘说了。她真的很适合弹着吉他唱着歌呢。

我退到一旁,又在擦桌子了。。。唉我要是有一台手机多好,我也不会这么无聊了 可我老妈不给我买啊说是会影响学习什么的。一个十六岁的人还没有手机真惨。我不是没闹过,可是无效无效啊!

我在偷窥她。居然可以吃的那么优雅!这绝对是我见过的吃面最优雅的人了!怎么着都不太可能是不良少女吧!

她吃完后扫码付了款就准备要走了!!!“啊我还没有去搭讪呢!哎老妈怎么这么潮还贴好收款码,面的价格也明码标价了我好气啊!又一张桌子被我擦得是白得发光了!没机会了她走出去了!啊啊啊我要说些什么才好呢!快想啊!不然真的错过了!对了!雨!”

“那个……还下着雨呢,要不要在这儿待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她停住,看了看我。

我好怕她会拒绝我,又说:“今天店里基本没客人,算来算去就我一个人。。”

“好啊。谢谢你。”她又露出了那于我而言是必杀的笑容。当真是春风十里不如那一个笑容哇。

这雨今天真是该死的可爱。我乐死了。

我俩面对面地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我鼓起勇气决定要打破这个沉默。出手吧!让她成为你的朋友的第一步!“那个……你是二中的吗?”那个那个,我怎么那么喜欢说那个!意料中的是。

我们的交谈过程十分万分地愉快。我向她抱怨我的老妈,又谈到了学习什么的,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她说不上是很健谈,不过和她说话你会感到很舒服。我从来没有同一个刚见面的人说那么多话!她完全不是什么不良嘛!衣服是穿她已经毕业的老哥的,因为最近的梅雨天气洗了的校服一直没有晾干迫不得已啊。没错我们学校要求所有的学生一律得穿校服。

雨停的是真快,她要回家了。我又继续擦着桌子。老妈不久后也回来了,无头无脑地驯了我一通。嘛我才不管呢。今天心情非常特别极其的好。

万人迷小姐呀,今天能够遇着你真是太好了。


因为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谁让我没有手机!)我很担心会遇不着她了。啊呀,这破面馆还挺好的,那个暑假每隔一个两三天她都会过来和我说上一阵话,有时背着吉他。

我的这个暑假过得很快活,因为她。老妈的大嗓门我居然可以神奇地隔绝掉。果然人快乐起来就是不一样。她也同老妈熟起来了 老妈对她比对我还好,时常和我叨叨你看看人家,哎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我绝对不生气,我喜欢听到关于她的一切,哪怕是只有一个名字。

这个暑假,我收获了最宝贵的友情。我的馄饨面好吃得已经可以超过我妈的水平了。我也学着做更多的面,我在面馆里干活儿也更起劲儿,我这突然间的勤快让老妈很不适应,她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我。所以啊,人要是有了动力,干啥啥都行啊,干啥啥都带劲儿啊,我妈怎么就不明白呢。

暑假过得好快。这个暑假一点也不难熬了。哎我真是太快活了,我还把所有的面的煮法都掌握了,以后也不愁会饿死了。不行就卖面吗。

开学了。我高二了。她呀,高三。我选的是文科,没办法,生物化我怎么也混不及格,没得选择了。哎我太差劲,学校又是实行精英教育,我,普通班。文科十班。

第一天上课我就恹恹的,对于学习,我是不爱的。当然,学习也不爱我。我倒是很盼着赶紧放学去面馆帮忙了。

老妈从不过问我的学习,除了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哦那会儿不过是骂一顿罢了,那是一件例行的事啦,我和我妈彼此都很配合的。所以我平常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没有问她在哪一班,一天都没有看见她。

连续一个星期我都没有看见她,她也没来面馆。我有些坐不住了,脾气突然很暴躁,我不断地埋怨老妈为什么不给我买一台手机。闹了几回,居然生效了,老妈真的给我买了手机,可是我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我说话说的太过分了。我知道平常老妈都很辛苦,赚钱很不容易。而且有了手机的我可能就很容易成为网瘾少女。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一直以来都是她来面馆找我。我想过要把手机还给老妈,她的手机也该换了,老卡顿,屏幕已经很碎了,可是我就是拉不下面子。手机玩起来真没意思,还不如做回我的土著少女来得快乐。

我,友情,亲情两边都没有做好。

老妈不骂我了,和我说话好像还小心翼翼,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也一个多月没有看见她了。一个多月以来上课都不知道自己学了什么,一塌糊涂。

这才是真正的不良少女吧。

该死的,我不想做不良少女了。我受不了了。我把手机放回盒子里装好,写好纸条放在老妈的房里。

可是,学渣学习就好难啊。我想补回前边的,发现不仅来不及我还看不懂。数学不行。生物化还得学,我哭死,学得我是手忙脚乱的。就发现自己的努力好没有用。我又开始浑浑噩噩了。好在和老妈没有那么尴尬了,老妈又开始扯着大嗓门骂我了我心里好受了许多。

期中考。逃不掉的命运。考试是大多数学生的噩梦,像我这种学渣当然就是这大多数中的一个。

考两天。周五考完正好放假。哦对了普通班不补课。我倒是很乐意。在班里大家也不怎么学习嘛,还不如回家。

我看见她了!她背着吉他从一家咖啡店里走出来。我叫住了她。突然很委屈很想哭,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着也要说一声是怎么回事吧!

“阿雅……”她很震惊。走过来抱住了愣在原地的我。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啊!半学期都过去了都见不着你!”我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有多珍视她,我把我们的友谊看得有多重要。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我,说:“阿雅我给你弹吉他吧。”

我俩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我们爬到了一个高处的亭子上。很默契地坐好,不说话。琴弦的声音很好听,她的手指很纤长。她的声音很好听。她给我唱的这首歌很好听。我是学渣,贫穷的词汇让我只能描绘到这种程度。哦,还有,她真好看真优雅真迷人。她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孩子。

她唱完了。对我笑笑。真好看的笑容,笑起来的弧度刚刚好。

“好好听啊。以后你去当歌手吧!我一定会是你的忠实粉丝的!”

她居然没有接我的话,停顿了好久,她说,“好啊。”

“阿雅我不在二中了。我去一中了。”

我眼里一暗,这样啊,难怪在学校都遇不着她。

“你们是不是很少放假啊?你都不来找我。”我语气满是哀怨。

“是啊。半个月放一回假。”

沉默。

“阿雅以后你想学什么?”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我不知道啊。学什么都差不多吧,反正我什么也不会。”

“不是啊,阿雅的面很好吃哦。阿雅人也很好啊。”

“那你有空一定要来吃我的面!你不来我家面馆都快要倒闭了!”

“好啊。有空我就去。不过啊,阿雅,我可能要为了我的梦想很忙很忙了。我很久没有弹吉他了,放在咖啡店很久了。”

我突然觉得她离我好远好远。她闪闪发光,说话时眼中满是光芒。

“梦想吗。阿毓的梦想是什么啊?”

“当歌手啊。”

“当歌手就要好好学习对吗?”

“是啊。我要考上我妈希望我考上的学校才能好好地追梦啊。阿雅和我一起努力吧。以后我们要是还能在同一个城市多好。”

好远。她好远。阿毓好远。可是我还是要追上她才行。

“那我们要去哪个城市啊?”

“去——那阿雅想去哪个城市?”

“你去哪个城市我就去哪个城市找你!”

“哈哈好。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今天的见面很短暂,可是我满足了。


我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努力学习了。在面馆也没人的时候我就看书做题,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真的落下了好多,高一的基础打得也是非常不好。一个下定决心学习的学渣,让老妈很是欣慰。当然,她还是会老骂我。我和老妈斗嘴成了一种放松方式。

不放弃。我不能停止学习。虽然我好像学的很没有效率学的好像很没有用。阿毓在一中那她肯定是很厉害了,虽然她什么也不和我讲关于这方面的事。而我……真的差好多。

阿毓的吉他放在了我这里。她家人不让她再弹吉他了 ,说等过了高三再说。阿毓一个月会来两三回。她会花时间教一下我,然后我俩聊天,弹吉他,然后煮面吃面,说再见。阿毓真的好厉害,学习又好又有才华。数学都变得简单了好多。她唱的好多歌都是自己写的词自己谱的曲。

我把所有不懂的都积到阿毓来的时候等她教我。哈哈哈我是有点过分啦,不过阿毓都能很快解决哦。我发现阿毓教我比老师教我有效率多了。我家阿毓还真是厉害。

期末考试我居然是全班第一。老妈一万个不可思议。我——阿雅同学高三要进入尖子班!必须的!我不能对不起阿毓!

下学期了。阿毓更忙了。我们见面的次数更少了。还好基础是打得差不多了,我学起来不算怎么吃力。空闲的时候我就去找阿毓,去一中。

高三那一块满满的紧张的气息,好多人捧着书在走廊走来走去,摇头晃脑的。不愧是一中。每次都和阿毓说说话然后一起吃个午饭。每次都觉得阿毓好像瘦了一点。高三真恐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真不是吹的。多亏我们不用补课我才有时间来找阿毓。

每次从一中回来我都更充满学习的动力,一是那里的学风太感人了,二是主要是阿毓啦,每次去阿毓要么是在做题要么是在看书,她那么努力我要是不努力的话要怎么才能追得上她!

我的成绩很稳,在稳中前进。任课老师都对我信心满满,说我一定可以进尖子班的。我嘛,偶尔小骄傲,本姑娘可是超过了尖子班的好多人哦嚯嚯嚯我真是太厉害了。这么骄傲都怪我妈啦,不在学习上骂我我就飘咯。当然我怎么敢懈怠,阿毓这么厉害我还远远不够。我要前十!高三我要前十才行!

不出意料,期中考试我又进步了。自然是乐呵呵,阿毓也很开心。我的阿毓老师有些无奈地看我,我飘得太过分了啦哈哈。

后来基本上都是我去找阿毓了。她太忙了。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短。阿毓经常和我说她有多害怕多不冷静多紧张,我每次都会在她面前飘一下然后说一大堆没营养的傻话。谁让我那么不会开导人,我只懂得注意转移法。那两个月,我们经常谈起我们的梦想。我说我要做阿毓的经纪人,就算她去卖唱那我也得跟着她帮忙收钱。啊还有我们的城市,我们要去的城市。后来我干脆和阿毓说我要和她上同一所大学了,以后好帮她挡桃花。啊啊啊虽然难度真的很大很大。阿毓高兴极了。

迎来了高考。我们放假了,因为教室要作为考场。头一天晚上我去找阿毓。她简直紧张得要死。事实上我也紧张得要死。门卫大伯都不让外人进去了,要不是我死缠烂打套近乎收买我根本就进不去。大概是我的精神太感天动地了门卫大伯放我进去了。我带了馄饨面给阿毓。热乎得很。阿毓吃着吃着就哭了。傻姑娘,我拍拍她的肩,真瘦弱。我让她不要吃太多,怕撑到肚子疼,毕竟是那么关键的时刻。

我忘了那一天我是怎么安慰她的了。我就记得我和她说等高考结束后我俩就去拜把子的话,我可是很认真地说的。还给她留了两张小纸条,让她一天中午看一张。

高考期间外人是真的不让进去了。后来啊。高考结束了。

再后来啊。我的高二也很快结束了。我去了尖子班哦。

再再后来,我俩在一个周末拜把子了。以馄饨面和两瓶啤酒为证。啤酒真难喝。

再再再后来,阿雅和阿毓去了哪里呢?你猜。

感谢那个雨天让我遇见了那个姑娘。谢谢你,阿毓。我们都要朝着梦想前进前进再前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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