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之人,现有悉心相伴长夜陪读的母亲,也有孜孜不倦奋斗到凌晨的学子。
我不像班上苦读的学子,他们课上课后毫不松懈,丝毫不马虎;也不像上课瞌睡,课后依然疯玩的潇洒哥,只是本本分分地按正常作息走了一圈。很自然的,平平的我自然落榜。于是,我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复读生涯。即使是复读,也忍不住隔断时日便偷翻出围墙,在网吧呆个痛快,不累不归。
那是2008年的冬天,烦闷压抑的空气充斥在灰墙剥落的旧教室里,也散溢在仅有的两层与教室极为相称的宿舍楼里。由教室通往宿舍的土坪,有一株古老的榕树相伴。宿舍二楼是女生住,一楼则是男生,楼梯处有一道上了锁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午夜十一点半,夜里静悄悄,连最用功的同学也抵不住寒冷,回去睡觉了。心“砰砰”地跳,我与陷入情网的小米同学像猫一般摸索着,一前一后翻过铁墙,向巷子跑去。
看了一夜电视剧的我们,从网吧出来时,却被满眼的白雪所感动,我不禁用手捧住雪花,呵出长长的气,看它们渐渐融化在掌心,慢慢,慢慢,融化。2008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与我们相遇了,我们庆幸着我们比还在被窝睡着的好学生坏学生都更早见到它们,亲近它们。于是,翻墙夜出的愧疚与自责也随之融化在了雪里,没什么分量了。
路灯下,雪花狂乱地飞舞,比落在手心的雪花更猛烈,更疯狂,更激动,像是跳动的金线断成一丝丝,一粒粒,一片片,闪着奇特的光亮。伫立雪中,久久凝视,竟恍然如身处童话世界。
时间不知不觉向前流逝,我们加快了回校的脚步,无情将雪白的美景改换了模样。
没多久,就放寒假了。冰花绽放在孤零零的树梢,路面极度滑,稍有不慎便会摔个底朝天。公交车都停运了,家住市区或市区有亲戚的都已自行回家;山区的少数几个耐心地等待着雪的融化,等待着通车的日子,在留校的时间里照旧补习,甚至比平时更为努力。而我,倔傲地背上书包,穿着运动鞋就出发了,竟没有细想万一到不了三十公里外的家我该怎么办。可终日困在牢笼,思家心切的我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只管一路向前走。
刚开始,我还一边稳住脚下,一边赏心悦目地观赏着沿路各不相同的冰花,冰条,可时间一长,脚也酸了,眼也困了。好几次,我都想停下来,腿却不停使唤地继续向前一步一滑地做着机械运动,望着茫茫前路,有时竟有些绝望。若不是恍然间一抬眼,又见着了那金莹透亮的冰条,望见了我的高中时代,想起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一张张熟悉亲切的脸,恐怕我会撑不到家了。当我用力回想甜蜜无忧的岁月时,也遇到依然行车的人们因车祸而倒在地上的场面,在那么一瞬间,我竟庆幸自己是在步行,即使不小心滑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想到这,我又一次在无力中鼓起了前行的勇气。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我都感谢这次艰难的步行,每当我遇到困难时,我都会想起行路中的点点滴滴。
怎么到的家,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晚上一到家我就迷迷糊糊睡了,半夜翻身翻不动,只得求助我妈才勉强挪了个身。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用心思考离别。生的离别与死的离别。
高中时代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们都已汇入茫茫人海中,各自战斗了,也许此生,都不复再相见。
盖上的白布透着恐惧、不安,笼罩的死亡的气氛暗淡了整个雪天,人们不再只是拥有对雪的喜爱和激动,只觉苍凉和悲伤。那一个个魂灵消逝了,而我见到了他们躺下的路,那很久很久以前也许也有人倒下的路。
也许,是这些印象大过了高考的印象,对第二次高考竟记不大真了,只记得高考前夜,我失眠了。
回想自己走过的路,感觉自己的生命厚重而充实,我丝毫不感到遗憾。因为,我认真活过。我用心抚摸一步一步走过的印记,因了这些印记,我走近了我自己,认识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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