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衣年少目如炯
巧手制笛皆慕求
笛音袅袅溯洄之
岁不我与夺明眸
偶闻尔音惊觉起
彼相隔岸诉凄凄
守望一人一声笛
纵使不言尔不语
······
(一)闻笛
这是我在湖边听笛的第三十三天,每日午时,湖彼岸都会有一人吹笛。
起初,听的出来是初学者,笛声断断续续,音律时而轻佻,时而厚重······
而今的笛声已沉稳许多,我很享受这种日子,无人识,无人惦,只我一人听着彼岸似远似近的笛声,日子就可以过的平和而恬静。
现如今,每日午时在湖边听笛,成为了我唯一的盼头。
兄长每每都在笛声将尽的时候来接我,搀扶我穿过那片回家必经的竹林,兄长本是不爱言语的人,可如今我常常一日吐不出半个字,兄长便是成了努力挑起话的人。
途径的那片竹林很深,很长,兄长总不厌其烦地给我讲着他在城里遇上了什么稀奇事儿,今儿给调琴的人家是个什么面貌,亦或是对面的笛声是否又进步了些许······
我总是冷冷应上几句,唯独谈到对岸的笛声,方能多说上两句。
"吹笛的技术是愈好了,只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缺什么?"兄长忙问。
顿了半会儿,我摇摇头,不再言语。
我终究没说出想说的:缺的是乐器。
听笛的音色,浑厚却过于锐利,那人用的必是玉笛,玉笛大多昂贵,经过精雕细琢,华美自是毋庸置疑。
但"笛声本悠然,不沾尘世心"才是吹笛的至高境界。自然之声需得配上自然之物,必要换成精品的竹笛,才能助长笛音的灵气,褪去笛声的华而不实之味。
可是,我再也没有资格评论吹笛人的乐器好坏了。
心里一痛,我忽地从兄长的手里拿过了木杖,推开了兄长的搀扶,一个人前行而去······
(二)制笛师
京城有一兄弟精通乐理,一人制笛,一人调琴;
一人温润如玉,少言寡语,取名溯;
一人古灵精怪,能言善辩,取名炯。
我名炯,曾是京城里最好的制笛师。
兄长名溯,是京城里最好的调琴师。
我虽不会弹琴,兄长亦不会吹笛,但我能制出最好的竹笛,兄长能调出最好的弦音,我们便配得上是京城最好的乐师,我们常常一起谱曲,有很多乐坊也愿意重金求我们的曲子。
每年四五月,是竹子初生的月份,我便会去山上三天三夜,采摘最适制笛的竹子,柔而不过嫩,坚挺而不苍老。
竹本泥中生,经过我的手,可变成最灵气的笛。
我会亲手制作每一步:削竹,磨皮,钻孔,雕眼,纹字······ 我会给每一把笛子起个名字,自此,它便有了名字,有了陪伴吹笛人一生的使命。
我做出来的竹笛,比京城里很多用名贵玉材做出的笛子要昂贵的多。
可是,我已经一年没有做过笛子了。
去年的初夏,我在竹林里滑倒,被断竹戳瞎了双眼。
制笛师,被他最心爱的竹子夺走了眼睛。
那日,兄长把还剩一口气的我从湖里捞了起来,自此便开始对我寸步不离。
我解释了很多遍,是自己刚失明不久行动不便,一时失足跌入了湖中,但兄长就是时刻不肯留我一人,务必要保证我在他的视线之内。
或许吧,失足这个理由,连我自己也不信。
失明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笛声,我不想触碰关于笛子的任何事。
直到一日,兄长陪我在湖边小憩,忽地传来了似有似无的笛声,兄长说笛声大概是从湖的彼岸传来的。
那笛声磕磕绊绊,一听便是初学者,若是我之前,是断不会浪费时间听这种学术不精的笛声,但如今,这种残缺的声音却让我内心平静,又有些许释然,兴许是对于残缺的人来说,残缺的东西才是归宿。
我开始每日午时去湖边听笛。
这样的生活反倒让我的情绪日趋稳定,兄长便开始放心我一人行动。
我每日循着来到湖边,听上一个时辰的吹笛,享受一个人的恬静。
可是,那是第五天没有听到笛声了,兴许那户人家离开了,兴许是学成归去,不必再每日练习了,又兴许是······
我心里想着万千种可能,开始隐隐地焦虑,偶尔竟也自己拿起笛子吹几声,却又每每想起往日傲气横秋的少年模样,不禁转焦为悲,转悲为怒,将自己亲手做的竹笛折地无情稀碎······
兄长许是怕我再出事,便提出要代我去彼岸去寻吹笛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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