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李健昆送子娴从警局出来,望着她惨白的脸色说“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很差,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淋了雨感冒了?”这还没说完,里面又响起警报。
“昆哥,你去忙吧,我去医院看看。”小娴挥手让李健昆返回去。
“我忙完这阵子的案件,就去你家看你。”小娴点点头。
天色还早,身体越来越疲倦,肚子隐隐约约的阵痛,让她再难以忍受,觉得还是赶快去医院看看吧。心思转动,瞬下决定,手一伸,打了一辆的士车,飞快的沿着医院而去。
小娴打车到达医院时,一阵眼花,眩晕感不断袭击她。在这清幽古寂的山林里,穿过长廊,飘过花丛,便直入医院后门。
她觉得这条路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终于找到护士站,趴在柜台上,跟小姐姐说明情况,她便再也抗不住那阵眩晕感,竟又晕了过去。
小姐姐见她面色惨白,频频冒冷汗,打冷颤,站立不稳竟晕了过去,眼明手快扶住了她。便招来男同事,背着她去医生门诊室。
小娴的头脑意识却很清晰,但无论如何挣脱不开黑暗,到达医生门诊室门口,她终于挣脱了黑暗醒了过来。
小姐姐便扶着她去给排队的病人道个歉,让大家往后排一下,大伙儿被子娴惨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吓得不轻,让医生给她先看。
“怎么情况?”
“昨天狂风暴雨中淋雨了,头痛,肚子阵痛……”小娴脑袋像被玻璃罩闷住了,头昏眼花道。衣服已湿透,越发觉得冷了,不由紧了紧这夏天里还穿着的外套。
“昨天晴天,下暴雨那是四天前的事了。”医生从病历本中抬起头柔声道。
“医生,今天多少号?”小娴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16号。”医生耐心道。
“你月经多久没来了?”医生把着她的脉皱眉问道。
“我……我好像两个多月没来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跟老公同居?”
“嗯。”子娴沉寂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悠悠的道。
“护士,带她去查是否早孕,查了再回来,防止她再次晕倒。”医生快速开了张单子,又继续在病历上写着字对护士道。
早孕报告检测出来时,子娴觉得,这世界太大又太小更是玄幻。该来不来,当断不断,这种时候又多一事。
很神奇,这孩子说来就来,她散发出柔和的母爱光辉,原来做母亲是这种感觉。无论如何她会保护好她,让她降临这个世界。
最后诊断下来是早孕加重感冒。医生说,“要孩子就没办法开重感冒药,只能自己硬扛,在医院输两瓶葡萄糖液吧。有流产征兆,回去卧床休息,度过早孕危险期就安全了。不要孩子的话,就把感冒治好了又来手术。”子娴说要!所以一切便只能自己硬扛。
在医院输液室休息了半天,人觉得清爽多了,这才匆匆回到出租屋。陈树,盼盼,王磊依旧在。
“娴儿,没事儿吧?”盼盼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娴,忙过来扶着她道。小娴摇摇头表示没事。
“陈树哥,对不起!”小娴向陈树道歉。
“温子娴,是你,是你,如果不是你跑出去,她就不会追出去,就不会被车撞死了,是你害死了她,你还我子青来。死的什么不是你呢?”陈树一见她就像发疯的牛一样,差点掐得子娴窒息,王磊这才拉开陈树。
“陈树,你发什么疯,又不是娴儿撞的。”盼盼将小娴扶到远离陈树的地方,让她坐着。盼盼见小娴安全完好回来,有事便走了。
“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我只是想离你们远一点罢了。我没想到她会追出来,追出来……我也不想的。”子娴低声泣道。
“磊哥,你听我解释。她说你同意让我去服伺别的男人。磊哥,如若我不去,你预备把我怎样?像她说的一样打到服吗?她说到最后跟你结婚的会是她,对吗?”
“温子娴,你胡说什么?发高烧烧糊涂了。磊哥照顾你那么多天,你却糊说八道。”陈树愤怒又焦虑道。
“温子娴,够了。子青死了,你还泼脏水,还污蔑她。在这里抵毁一个被你间接害死的人。暴雨出去,她关心你担忧你,出去追你,你还有没有心啊?怎么会有你这么想法恶毒的人。”王磊将小娴的质问忽略掉,如刀子的话割着小娴的心。
“我没有污蔑她。陈树哥也知道。”子娴道。
“我不知道。你连死都不配。活着等子青天天来找你向她恕罪,你也不配拥有爱。”陈树冷漠道。
“她死了,现在你满意了么?哦,对了,她是你素不相识的姐姐,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妹妹。你就是一个害死自己姐姐的凶手。你别轻易死了,得好好活着,等你姐姐来找你吧,然后活着好好向她恕罪。”陈树咬牙切齿道。这句话足够狠,哪痛往哪捅。子娴绝望的看了一眼王磊便回了厂里。
“磊哥”第二天,子娴挡住门口拉着王磊的手叫道。
“别碰我,我嫌你恶心。别再叫我磊哥,温大小姐,滚吧,滚回你家去。”
“磊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温子娴,你这种心机深沉心思恶毒的人,我要不起。让开。”
“磊哥,我……我……我怀孕了。你说过,有孩子我们就结婚。”子娴带着最后的希冀乞求道。
“温子娴,这种时候你还骗我,子青已经被你害死了,你上次还在污蔑她。这次居然拿孩子来骗我,我真后悔遇到你认识你并爱上你。
温子娴,也许我们只是彼此之间的一个劫难,彼此之间的一个过客。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
温子娴,就算你真有孩子了,我不会要也不敢要。我不想让我孩子的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肮脏的血,也怕孩子跟你学得一样恶毒。”
小娴忽然想起有段话说:有一种爱,挂着泪珠,但很凄美,它叫放弃!放弃虽然痛苦,但也是一种幸福拥有,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死死抓住,抓住的也是伤痕和痛苦。不若放手给彼此自由。
把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把手松开,也许拥有的是便是一切。
人生就是这样,无论是否曾经抓住抑或远去,那些东西都不可能离去,虽然有些事不能回首,有些人只能永远埋藏。
于是小娴让开了她挡住的那道门,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幸好,还有你与我相伴。终是她毁了这段感情,就此一别两宽吧。
小娴离开厂里,离开王磊。走进了一个幽静的山谷,里面有一泓细小清泉,汩汩的在林间树丛竹林中流淌,慢慢汇聚成一片明镜似的湖。水畔中,绿色的荷叶,蛙趴在荷叶中已睡得香甜。红色的荷花,在霜风中凋败了,淡淡的残香还挣扎着不愿消散,依旧扑鼻而来。
想去凭吊那即将飘落的碧叶红蕊,望那残荷,满目残红,悲从心来,忽听得两人异口同声“娴儿,回来啦。”哥哥的声音永远那么悦耳,令她心安。“昆哥,你来啦。”
“老昆,先帮我招待下客人,我马上就来。”李健昆便只好去帮忙去了。
“哥”子娴扑进温建华的怀里。
“哥,抱抱我,背我进屋可好?”温建华抱着小娴,他感觉到她的悲伤,却无从慰籍,只能安静的抱着她。他只希望他的公主永远开心快乐,可是娴儿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抱着她都感觉她飘忽不定,似乎要消失去远方。
“哥,背我,我走不动了。”
“来。”哥哥蹲下来,小娴便趴在了哥哥背上,泪水再也止不住。
小娴进了屋,哥哥要屋里屋外也不好多陪她。刚在屋休息半个小时,便听屋外传来“温子娴,舍得回来了,出来跪着,她是你姐姐,你害死了你姐姐,从小找到大,还没相认就被你害死了。我打不死你。”子娴跪着无声的承受着父亲的巴掌和他那些狂风暴雨般的棍子。
小娴浑浑噩噩的想,死了也许挺好的,以一命抵一命,虽然这样子青的命也换不回来,总能抵触一点罪过吧。可是,磊哥说她要好好活着向子青恕罪,所以她不能死。是啊,死的什么我呢?小娴无数次的问道。她忍着掉落身上的棍子,这并不能换回子青的命,如果能换回多好啊。磊哥开心,爸爸开心,除了哥哥,也许所有的人都开心。
当温建华和李健昆忙完事情回来,见到狼狈,浑身是血的小娴,慌忙抱着她在他怀里。李健昆想抱小娴的手缩了回来握成拳,两人两行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这是他们俩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就这么被自己亲爸爸打到浑身是血。
李健昆让棍子落在了他的身上。温建华暴怒道:“爸爸,够了,还要打死娴儿才心甘吗?”
虽然子青也是他的妹妹,可是娴儿才是他一奶同脆的妹妹,亲疏还是有别。他不希望娴儿有事,他甚至后悔才离开一会,他面前就是一个满身是伤浑身是血的妹妹。抱着小娴却听得她说“救……”她如蚊的声音令他听不清她说什么。
“爸爸,够了,家里还要死一个娴儿你才甘心吗?”由于李健昆护着小娴替她挨了几棍,温爸便停打人的动作了。
“抱回她屋里,把她关家里,除了送饭,谁也不许放她出去。”说完温爸便转身走了。
哥哥把她抱回屋,李健昆去找医生。因男女有别,也只能给她换了件外套。他才发现这是热天,妹妹却还穿着外套,怕她热,可是握到她冰冷的手,又给她披上件外套。
“娴儿,等着昆哥给你找医生回来,挺住。我去给你打水。”
“哥,你先出去,我想睡一会儿。”小娴洗完脸和手对哥哥说道。
建华走后,血……子娴本是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将门反锁。冲进冲凉房,开着花洒,定睛看着地上是无色的水,自己站着的地方,水里一点一点的慢慢染红,几秒后才伸手关掉花洒开关,子娴空白混乱的脑子,看到不断染红的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绝望包裹着她,把她拽进了绝望的深渊里,罪恶的地狱里被囚禁。
她把门反锁,李健昆找来的医生也不得入门:“哥哥,昆哥,我不要医生,昆哥,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静。”
子娴的噩梦中,子青:“温子娴,你害死我的,是你……”
“妈妈,我好痛,你不要我了吗?……是你害死我的……”
催眠时间到,小容对王磊道:“王磊,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小容,你先出去。帮我照顾一下娴儿。”
王磊挣扎着起来,抚着发胀疼痛的头:“原来这就是痛到失语啊。我当年到底干了些什么混蛋事啊?我们的孩子……当初我为什么不信她呢,我的娴儿,对不起。为什么对她说那些话啊?她该有多痛苦,多绝望啊。我真是该死。原来这十年你过得这么痛苦。娴儿……对不起!”王磊跌跌撞撞出去屋外狠狠的给自己洗了个冷水脸。
洗完脸,去到小容所在药房,王磊问道:“她还没醒吗?”
“她还在发烧,我刚喂了她药,要是夜里热度不退,就再给她喂一次药。好好照顾她。”小容嘱咐道。
“好!小容,谢谢你!”王磊轻声道。
王磊回到他们的新婚房床边,看着床上连睡着也不安的娴儿,他喃喃细语道:“娴儿,对不起!我只奢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夜深人静,小娴起床时,王磊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醒来便见娴儿起床了。
“怎么了?娴儿想去哪里?”
“听话,慢一点儿。”
“渴,要喝水。”子娴迷迷糊糊的抬眼道。
王磊心疼又宠溺的眼神望着眼前迷迷糊糊的娴儿揺摇头。
“娴儿,你坐好,我去跟你倒。”
“来,慢点。”王磊用小茶杯边喂着小娴水边道。
“热,还要水。”“好好!我给你倒水。”
“来,喝热水,慢一点喝。”
“娴儿,你能说话了。”王磊惊奇道。
“我每天都有说话啊。”子娴点点头,充满奇怪又迷糊的道。
“每天都……都说话?”王磊疑惑道。
“每天都跟子青,还有我的孩子说话啊。”子娴朦胧又带点嫌弃的望着王磊道。
“娴儿愿意告诉磊哥,娴儿和他们说什么?”
“说对不起!他们说是我害死了他们……我说去陪他们,可他们说我得活着...活着陪他们,活着让他们折磨我...”
“娴儿,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王磊眼泪不受控制。抱着小娴连连道歉。
“是我对不起,我犯了错,对不起子青,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磊哥,对不起陈树哥。我好难受。”小娴自责道。
“娴儿,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你在发热,我们把药喝了,睡一觉就不难受了。”喂完药,王磊抱着娴儿去睡觉。
“睡吧娴儿。睡醒就不难受了。”
“不能睡,今天还没和子青他们说话呢。我得等着他们来找我...”小娴忙坐起来道。
“娴儿,以后我们不和他们说话了好不好?以后有什么话和我说好不好?让他们走吧,以后有我会陪着你。”王磊眼泪再也不受控制。
“可是我做错了事,他们每天都要来惩罚我的。”
“娴儿,听我说,不是你的错。他们不是你害死的,是意外。所以,不要再自责了,不要再和他们说话了。不要再想他们了,知道吗?”
“不是我害死的么?”
“对,不是你害死的。不是你害死的,你记住,他们的死是意外!”
“不是我害死的……”小娴渐渐睡去。
“睡吧,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娴儿,如若你身在地狱,我会拼尽全力把你从地狱拉出来。如果拉不出来你,我就在地狱里永远陪着你。不要原谅我。因为,这地狱,是我推你下去的。
第二天,下了一夜的雨,放眼望去,屋前那一片片的竹林在雨中显得更加娇美翠绿了,路旁那一排排香樟树,梨儿树,一簇簇的绿叶,经过雨水的洗刷之后,更加绿了也更亮眼了。
“小容,娴儿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才能治得好她?”
“没有怎么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开解她。让她打开心结,放下过去。精神方面的疾病,只能靠自己靠身边人的温暖慢慢地治愈。”
“那没有什么药物能够治疗吗?”
“没有,那些神只能安神,副作用也大,不起作用。她这种情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恢复得了的,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好,我知道了。”
三天后,“娴儿,来喝粥。”王磊端来一碗小米粥,一盘小菜,小娴呆呆望着他。
“又不想理我了?”王磊握着娴儿双手,双眼真诚望着她道:“对不起娴儿,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你打我几下出气好不好?”
“不打啊,是不是舍不得打我?嗯?”
“娴儿,你已经在屋里躺了三天了,今天外面的太阳特别好。我们出去呆会儿好不好?”
“你不说话,当你答应了,我抱你好不好?”
“娴儿,又不说话了吗?我们出去晒晒太阳,一会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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