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其实早就想写点什么,可是一直浮躁,心里有万千想法,想写下来的时候又理不清思绪,三番五次打开电脑空白文档或是备忘录,心里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轰鸣,却提不起手写下文字。
至于新年目标一类,总是向往更加优秀的自己,然而是否能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一个人,一夜间改变种种恶习,还是两说。虽然知道有的事情并不是想当然能做的,但总是自我安慰道,立下志愿也是进步的开始,希望自己,新的一年可以严格自我要求,多把这些目标放在心上,分清主次,起码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于回望过去,2016、2017年,每一年的自己都对以前的表现感到不满,每年都愿望都是能够告别过去的自己,“让那个堕落的自己死在过去”。现在看来,觉得当时自己幼稚天真,毕竟跨年这个事也仅仅是个仪式,而真正“告别过去的自己”比仪式沉重得多。其实,即便自嘲,现在的我也不过尔尔——仍然是一个追求仪式的人,似乎新的一年来到,旧的一年就会过去——自欺欺人罢了。
2018年,高考失利,我19岁。
进入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大学,尽管是河北省较好的一本院校,在高中同学间也是抬不起头来。听说过一阵子要同学聚会了,并没有抱着去的念头,一拖再拖。像是故意的一样,除了两三个人,和原来的同学也渐渐断了联系。最近脑海里总是浮现五月份的事情,和付昱聊天更加尴尬。总觉得我们之间有感情,是那种不必常联络,不必靠聊天来维持的关系。我也能感觉出他是想同我联络的,又怕忽然打搅到我,谨小慎微地打出“想你”二字。写到付昱是因为前些日子他告诉我他父亲因肝癌和肺癌去世的消息。九月确诊,十月离世。作为旁人,从字里行间他的冷静里能感觉到本该有的脆弱,我也了解他,怎么能表现出来呢。当时听完,震惊之余只感到生命的珍贵,珍惜每一天,每一段感情,每一个身边的人。我们活着,几十年间,沧海一粟,或许不会给世界带来什么翻天巨变,你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以前的我总想,这几十年间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不为别人,也为自己问心无愧;现在我变了,变得可怕起来了,有过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过浑浑噩噩过一生的念头,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倍感陌生。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必有此类人物于世,可不是我。太容易被外界所干扰,是自我中肯的评价。来到这所大学,即便内心“光荣孤立”,行为却背道而驰——熬夜,沉迷网络,惰性十足。曾与严辰予聊起写文章一事,她说不愿意与某类写手为伍,尽管明白自己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如对方。我想我也是如此。19世纪晚期,英国是欧洲乃至世界的佼佼者,工业革命大大强化了其综合国力,“光荣孤立”政策便有了其实施的条件。弱国无外交,遭受欺压是必然结果,主动出击只是强者的行为,因为他们有资本。亦然,我深谙其要义,却仍以此自我标榜,明知未有其实力,仍要在心里不屑一顾,佯装清高。自嘲也罢,终究无力挽回数月光阴。过去并非未自省过,亦曾扪心自问道,生活的目标与追究竟为何物。终究逃避,转身沉迷于无尽无休的网络之中。想逃,想搁置,明白即使写下所谓Daily Routine也会被打破。所以我迷茫了。
2018年10月4日晚,大舅与我促膝长谈。这段对话的感悟一直想记录,之前因为浮躁得利害未得机会。两个月过去,记忆不再清晰,只记得当时他面临裁员跳槽一类的工作压力。从小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榜样,挂在口边的是他的博士学位,可今年六月报考大学时才知道,当年高考的他名落孙山,在专科院校间摇摆徘徊。后来公费留学德国,打拼至定居上海,自己开一家像样的设计公司,亦为其心中所好。如此实力,怎又会面临裁员威胁?他向我透露道,“幸亏有考下来的证和这个博士学位”才能保全自身。当时十月假期未过,他说他又在考新的资历证件,在学习,在读书,此时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仍在努力,这是我所景仰的。他自己却不以为意,他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从念书起到自己经营公司,似乎都在走上坡路,像未曾失败的卡牌游戏,忽然没了赌注的动力。事业小有成就,似乎走在人生的成功巅峰,四十岁上下却开始有了走下坡路的趋势。不甘。不甘。在他看来,以前的奋斗是有追求的,“我的人生想要做什么事,在多少岁到多少岁做什么事”他都有蓝图,可面临生活现状,在梦想和现实间进退两难,这或许也是大多数人的dilemma,终究他也未能逃脱。若想获得较为满意的薪水,就要舍弃一定的心理尊严,在大公司里层级向下退一步,重新定位和认知。他说,迷茫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曾经想要的似乎都得到个十之六七,剩下的日子该向何方奋斗还是未知。我顿悟,曾经敬佩的是他的努力,是我错了,敬仰的亦应是他的方向,他的信念和目标。十月的我初入本校,并未在心理上接受新的社会层次——至今也未接受。他开导我,引导我思考人生发展的方向——是否出国?出国如何择校?未来从事何等职业?或是留在国内,踏心读完四年再考研究生?如此恳切教导,是我所感激的。然而至今,我都没有想明白,况且有些事,并不是能够依照意愿而为之,家庭阻碍和个人能力水平大大限制着我,无所适从。
大舅一家受西方文化影响,前卫地主张自家二子出国生活学习,操办着对接国外学习的课程,说实话,我心里也痒地很,天生就有此般条件,虽不是最富有的家庭,也是足以应付一家人国外开支的。至于原因,不便详谈,中国体制以及发展前景也不是言语所能决定的。道理我比谁都明白,羡慕别人羡慕不来,现实就是残酷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个高考的分数只得任人宰割,“刀俎上的鱼肉”这种感受始终萦绕我心。现在看来,出国只是自我安慰的幌子,无力改变什么的我还是陷入了这个“善意”的圈套。
大概是在十一月的末尾,有了脱产学习德语的想法,与家人联系并商讨此事。当晚面对父母冰冷的聊天界面,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委婉的骗局。追梦路上,不被理解才应是常态,我还是没有成熟的孩子,一心仍奢求父母的支持与安抚。全脱产的学习无望实现,这一类想法也成了他们口中“逃避”的代名词,反复洗脑,我自身都开始摇摆,不明白我到底是真的想要学习还是真的想逃避。自我审视,我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人,换位思考是好事,每次与他人争吵,总是自然而然地考虑对方,由此,与父母争吵让我看不清梦想,自己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是逃避艰苦,追求安逸的选择,还是做着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那晚之后不久,又与舅妈谈论此事。她问我是什么驱使我如此迫切想要出国,我说,至今我都没能接受现在学校的定位。高中在本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学校,班级是数一数二的班级,十有八九都上了 985或是211,剩下少数也是一本选手,自尊不能让我接受这个局面,或许我应该早早接受,不应自我定位过高吧,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可能所谓的“Nothing’s impossible”并不适用于我,或许我就是这样了,然而又不死心,又觉得自己本应当是个成绩优异的人。在这个学校,大家并不是安逸,只是都对自己的高考成绩表示满足。对面床铺的新疆姑娘,高考以300分的成绩来到这所学校,定向招生,毕业后回到新疆直接对口工作。毋庸置疑,她并不优秀,可是她的人生已经有所规划,或者说是某种计划指令般,已在轨道上运行了。可我呢,不想输,不想输给尊严,不想和她们一样,一辈子就做这些事了,生儿养女,朝九晚五,我想做出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必说长期这辈子,就连近期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又何谈不与其为伍的姿态呢。
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来这个学校也好,玩贴吧也罢,还没有发现以前那般优秀的人,一个都没有。曾幻想在贴吧能有遇到真正彼此了解的人,也曾因此失望痛苦,现在想来真是不必。毕竟贴吧一类社交平台的目的就是娱乐与八卦,在其中自我坚持,价值观不受其影响是几乎不可达成的。我应承认,我看得透彻了,本不该对此抱有希望,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可你偏偏要当真,追求些无关痛痒的名气,滑稽至极。这里的人大多加冠年纪,步入社会打拼,自强之志应得赞许,可混迹成了网络喷子和蛆虫就令人作呕,整天无非为鸡毛蒜皮无谓争吵,沉迷男欢女爱更是引人发笑。“势利眼”“舔狗”扭曲着人们的三观,似乎金钱和皮囊才是交友的标准,人们只会看不起没有高贵的人,却没人瞧不起皮囊下面真正丑陋的内心——价值标准扭曲,缺少涵养——只看到表面光鲜亮丽,不知其人性如何,以此作为评价的第一标准,轻浮。诚然,文化素质本不应该与内心丑陋相挂钩,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大多人好逸恶劳,明知不如他人,甘做嗷嗷待哺的鸟,过了雏鸟的年纪,吞咽着不知何等肮脏的食物,却不愿意主动汲取知识的营养,没有想要向上的人生态度,自甘堕落。元旦前夕与贾宝寒联络,曾经的朋友现在有一丝陌生感,聊天话题无力寻找,这并不妨碍他说的话还是那般真挚。“你还是那个玩贴吧的小笨蛋吗?”他问道。并不是没有默契,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要把大把青春浪费在无聊社交之上。眼高手低,自己还是做不到,所谓网络冲浪,也实在是无聊之举。
2018年下半年以来,一直持续上面的心境,心情起起伏伏。不知为何,在网络上竟然也因为不够光鲜亮丽而自卑。奇怪得很,这是什么心态,没有因为不够优秀而自卑,追求的是皮囊和外表。嘴上说不网恋,一是因为的确没有遇到优秀的人令我动心,另一反面源自这种深深的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吧。九月份遇到了法律,对我很好,只是陪我走过一个月的时光也就再无下文。到现在我都觉得他是真正喜欢我的,喜欢我的性格和上进,只是感情勉强也是乏味,恋爱这事也要双方才行得通。丧失了喜欢别人的能力一般,打高中时期以后就再没对谁有心动的感觉。想着自己不需要感情,有了喜欢的人就不酷了,再者,我的卑微也不配喜欢谁,不会被谁坚定地选择。尽管觉得生活少了少许动力,不过也未尝完全是件坏事,不必牵挂谁,活得洒脱,也有了更多爱自己的时间——虽然我也没做到爱自己。
曾给予《挪威的森林》很高的评价,一年后,我也到了与渡边相仿的年龄,五月未到,没有阑珊春意,就能体会到“悲哀在空气中摇颤”的滋味,“自己的心开始无端地膨胀、颤抖、摇摆、针刺般地痛”,渡边写信给直子,那我又该向谁倾诉呢?学业未竟,大器未成,情人难遇,知己难逢。不提情爱,即便是友谊一类的,也不愿意接触新的人,更不必说交心。哪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结识更多的人,勉强维持的酒肉关系使人心乏,算啦,还是寂寞和孤独伴着我吧!有时我嫌自己无病呻吟,毕竟只要活下去,无关生命安全的统统可看做是小事,一切仍在变化着,而自己不过是苍茫间的尘埃。有时又无法面对生活的荆棘,也没有铠甲拨开前进的道路,去看another day of sun。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子啊,看不到明天的方向。曾经的指明灯熄了,黑暗中的亡灵低语道:“你应当寻求你自己的出路”。无从求助他人,还饱受围障的阻隔,只能在暗处摸爬滚打,不知该往哪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祈祷着有天能看见未来的曙光。
一直以来都有种奇怪的念头,一个渴望他人了解自己又害怕别人了解自己的状态。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在被关注与缺乏安全感之间纠结不定,譬如,现在愿意写下某种心境,愿意写下我的喜好和厌恶之物供他人了解,可当对方了解自己后,便类似于当时“赤裸”的形容,仿佛暴露了自己的一切,好像一个naked的状态。此时虽万般懊恼,却已是追悔莫及,由此便有了“为不受这心境困扰,宁愿不自我暴露”的自卫心理。
不知几天来,五千余字洋洋洒洒,主旨是什么,目的又何在。或只求内心一吐为快,作为某种发泄,自嘲一通也就不了了之了。无人能将你救赎,头脑里的乱麻也只能自己靠时间解开。说到底,写下这些文字,我的思绪并未理清个一二,仅仅是静心的途径罢了。
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2019年1月4日 晚九时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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