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在妈妈眼里是彩色的,我是她的幸福之花。我对童年的记忆多年前依旧是雾中的花朵,在我和母亲最温馨的讲故事时刻,我一次次将她记忆中的彩色织线织成了一件件花衣裳,给自己穿上,当我躺在她怀里。我们之间的爱就蔓延开来,仿佛躺在生机勃勃,错落长着紫色苜蓿草和各色八瓣梅的草原,头上顶着蓝天白云的父爱。
我是在母亲这片草原上开出的第二朵花,我有个姐姐叫姚远,我叫姚遥。父亲两个月的时候,爷爷过世,他一生波澜壮阔,16岁从大上海来到了内蒙古,千里迢迢。我二伯伯跟我说起爸爸取名是这个意思,我父亲酷爱书法和阅读,很少参与他人的聚会和闲聊,更没有谈过恋爱。
直到他27岁遇到我母亲,我外婆文革时受迫害不愿受辱,一头栽到水缸里淹死了,那年我妈17岁,她每天在坟头上迎风哭泣,加上她4岁就有气管炎,没几天就病了。
母亲看病恰巧遇到父亲坐诊,开方付钱的时候得知要花两块两毛钱,她又过来找我父亲,羞涩地说:“大夫,我只有两毛钱,你就挑重要的药开。”
我父亲应诺她:“姑娘,好的,我就开两毛钱的药。”随后他下去跟会计说好这药钱从他工资里扣,不要跟这姑娘说。当年我母亲叫【美侠】,我父亲说,你性格上有些鲁莽的地方,以后就叫【美霞】吧。之后他们结婚落户时在户口本儿上就改了名。若你见过草原上的火烧云,你一定可以追着看两个小时。就好像当年我母亲在父亲眼里的美若云霞让他欣赏爱慕,也愿意一直追随。
母亲一直记得父亲那时穿白大褂,戴一顶医生的小白帽,手指修长,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圆脸、高颧骨,眼睛黑亮,牙齿也整整齐齐。我母亲从小就被灌输了牙齿多的人脑子灵的信仰,听说后来她亲自数过我父亲有36颗牙,也没有一颗像没腌好的坏豆瓣子一样的坏牙,她想着就是他了,身体好,干净,南方人,又是医生,最重要的是会说普通话,孩子以后不用叫爸爸DA,我母亲最讨厌这个土得掉渣的称谓。
后来我成了大家取乐的傻孩子,你DA呢,我没有DA的看戏被人耍了一遍又一遍。我小时候确实不知道爸爸和DA是一回事儿,我叫父亲【叔叔】姐姐叫他【舅舅】,因为他很少在家,我母亲教我们叫他【爸爸】。
我们就叫,我们喜欢看父亲、母亲听到这一声【爸爸】眼里的光。我们不了解这个称谓的意思,母亲更害羞之后的问题“这个叔叔怎么今天不走哇。”
我们从小对这个叔叔还有好感,那时姐姐也会被接回来,母亲会高兴地唱起歌来做更多好吃的,这个叔叔是最大方的叔叔,来了会拿钙片、维生素糖,还有酪蛋子、水果糖、奶油糖、苹果…….我们喜欢这叔叔来,我们知道母亲也是。
我父亲工作忙,经常下乡,我母亲要上工,姐姐是跟着外公长大,我在父亲的各个好友家寄养长大。
我能够回忆起来的全凭身体的记忆,加上母亲的描述变得真实可信:我坐在父亲自行车的一个筐子里,另一个装着我的衣服和好吃的。父亲要骑几十里地送我或接我,我从小就长得非常结实,或许放前面更放心一点,父亲就将我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直到我大声叫喊:屁屁疼,屁屁疼,才把我放下,抱一会儿歇歇,再放上去,直到我下一次叫喊声再扬起来。
我的身体也记得父亲把我放在冷水盆儿里,因为我吃坏了,肚子又着了凉,爱干净的父亲从来都是给我们拉一次臭臭后洗一次屁屁。但是那天我刚洗好就又拉了,我认为父亲生气把我放在冷水盆儿里的,以至于我至今完全受不了凉,极容易拉肚子,母亲更正了好几次,为父亲找了很多没有及时把我抱起的理由,但是我至今一句也没记住,我把父亲所有的失职一直牢牢的抓住了。
我三岁的时候还穿开裆裤,因为没有人管,就坐在地上玩沙土,回家就叫嚷着屁屁痒,父亲给我洗干净,趴放在炕上,扒开我的肛门,口含一口白酒喷上去,然后让母亲将往出爬的小白虫,赶紧一个个手到擒来。
我和我母亲的记忆是很多的,她说过有一次累了,枕着我玩儿,没一会儿自己睡着了,就被我风箱一样的抽动和哭声刮醒了。
母亲外号【电影迷】,照他人的话说,哪怕是半夜睡下了一张电影票,都可以让我母亲跳起来出去看电影。
开始她不能带我,就将我反锁在家里,我问起我母亲额头上的小坑怎么来的,我妈倒是坦然,说我睡醒了,从炕上绑着的绳子里挣脱出来,不会走路的我就掉在炭坑里了。
我妈找到我的时候,我是在里面睡着了的,我就一次次问母亲,我爸骂你了没有,她说骂了,我就释怀很多。
如今想来,母亲不是不爱我,是她太小就生了姐姐和我,我父亲也太宠她,说来好笑一个好吃肉的内蒙人,她至今是不会用刀的,因为都是父亲切一块给她递一块,而我和姐姐因为等不上,从小就学着父亲用刀,现在使我们切一块给母亲递一块。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她不像是我们的母亲,她像是两个洋娃娃的母亲。
直到我四岁,有一次院子里进了要饭的,那时候我还是被我母亲反锁在家,他骗我把窗户从里面打开,那时我们的窗户是两层,想来当时的乞丐和今日的新闻比起来还是非常善良,没有砸破窗户,也没有把我带。但是他的样子还是吓到了我,我母亲说她回来时我是在桌子下面睡着了的,满脸的泪痕。她把我叫醒的时候,我的目光有点呆滞,把我母亲吓坏了。
她问我,我哭着说了几句就晕过去,母亲使劲儿掐人中把我唤醒,我不知道是自己记得的还是母亲说的次数多,我能够记起那一晚上她抱着我,摸着我的耳朵叫魂“小遥啊,你回来了吗?小遥你回来了吗?”直到我沙哑地回她一声“回来喽”,然后她才放心,然后再叫,我们俩都哭,她再叫我,我再回应,最后我睡着了,至此我母亲再也没有反锁过我一个人。后来我在我儿子身上也用过,我能够感受到当时母亲的心痛与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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