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读着汪曾祺老先生的《人间草木》,却忽的脑中浮现出梵·高一张憔悴的脸庞。
这本《人间草木》里,写的是凡人小事、乡土民俗,要么就是花鸟鱼虫、草木蜂蝶。汪先生的文字是有烟火气的,读得使人心中平静欣喜,时不时还带些淡淡的惆怅。我很喜欢看这些散文,看属于汪先生的回忆与故事。
这世界上有两类人,一类是汪先生这样的人,甘愿沾染人间烟火,做一位愿意在夜空中寻找星星的诗人,品茶读书,种花养鸟,便已足矣。
而另一类人,是像王尔德说的那样“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愿意仰望星空。”这一类人便是梵·高的同类——疯子了。
我,其实一直是很尊重“疯子”这种人物的。
有的“疯子”,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会癫狂大笑着奔跑在行人匆匆的街头,不顾路过的人们投来的尖锐、奇怪、厌恶的眼神,也不顾被自己吓哭了的抱紧妈妈的小孩;而有的,则是如梵高般的人物了——穿着破旧但整洁的衣服,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管事,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似乎是要比那些在街头大吼大嚷的体面得多。不过,所落的结果几乎也不比他们好到哪去——物质上被现实不断剥夺,又满肚子爱心,硬是把自己变得穷的叮当响。
所以,每当我在现实生活中、或是在电影镜头里看到这些“疯子”,我总是对他们有着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看着他们发青的眼圈,看着他们灰蒙蒙的双颊,看着他们独自一人在夜晚的街头、不知所措地踱着步子的背影......我会下意识双手微微交叉,带着无比尊重的神情望着他们,也未注意到旁人对我投来的诧异。
他们只是不喜欢现实的生活。我们的世界在他们眼里太脏了,我们的精神脆弱到无法承受纯粹的美,而他们的双手种出的花过于艳丽,我们脚下的星球承担不住。
“疯子”们思念自己所属的宇宙么?我不知道,大家也都不知道。我们甚至不认识那个宇宙,也看不见,只有“疯子”自己可以看见。我们有时会自以为自己的双眼无比清澈,事实上却浑浊不堪。而他们的眸子里却可以时常倒映出那片五彩斑斓的世界,只是太过于璀璨,我们见了怕是会灼瞎自己的眼睛。“疯子”有时会带着自己的灵魂回到那个遥远的宇宙里,那儿有彩虹做成的柔软的墙壁,有蓝色的蝴蝶和五彩的花;有最纯净的天空、没有一点污秽;也有漂亮的粉色抹香鲸,睫毛弯弯的长颈鹿。他们在那儿,就像孩子一样,被甜香的空气怀抱,没有黑暗,没有唾骂。
“疯子”这一类人是很清醒的,只是清醒得太过了,甚至我们之中的哲学家、诗人、艺术家,都无法理解,只好带着尊重与羡慕去仰视他们。我们没法理解他们的语言与思想。想要成为一个“疯子”,是太困难、太困难的事情。
所以,对于我们最好的选择,大概就是做一个像汪老先生这样的人了:愿去目睹人间浮世悲欢,也愿深梦里去思天上宫阙,“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自由自在,自适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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