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齿而后勇

清末街头拔牙 图片来自网络

你拔过牙吗？

一

小时候看过一个电视节目，类似于《健康之路》那种。

主持人：科学的刷牙方式应该是横着刷还是竖着刷呢？
专家：都错！既要横着刷又要竖着刷。
主持人：那……是……
专家：旋转着刷！

顿时如获至宝，也让我对刷牙这一繁琐又必须被迫执行的步骤产生了兴趣，毕竟刷牙有助于健康嘛。后来看到有的朋友长了龋齿，有的朋友带上了牙套，有的朋友因为牙痛拔掉了牙齿。但我自己总觉得，我的牙是不会被动手动脚的。

如果我牙痛到必须要拔呢？
拔牙多痛啊！

二

原以为古人都不刷牙，肯定个个会牙痛，原来我错了。
古诗文中夸人牙齿洁白的句子不胜枚举。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诗经·卫风》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登徒子好色赋》

也就是说如果要漂亮，那么一定要牙白。既然以牙白为美，就一定有不少保护、洁白牙齿的方法。很早以前就有用盐水漱口保护牙齿的记载，后来开始用细盐细粉来擦牙齿，这可能就是牙刷的雏形。据说，牙刷最早是用猪鬃和兽骨组合而成，想想也够血腥的。

估计必是拔牙太痛苦，所以才费尽心思保护好牙齿吧。

不过，牙刷在古代毕竟是新鲜玩意儿，所以大部分平民百姓的选择是实用而廉价的东西——树枝。

三

说到用树枝，源头或许是两千五百多年以前的佛陀时代。不是一定要说，只是觉得太细腻了，很有必要跟大家分享一下。

在《药师经》中有这样的句子“晨嚼齿木，澡漱清净”，就是说为了表示对佛的恭敬，要刷牙洗脸，把自己弄的整洁干净，才开始听佛陀的开示。那么，齿木是什么呢？它是古佛教徒专门用来清理牙齿和口腔的器具，确实达到了物尽其用的效果：

①先拿一头放在嘴里嚼，嚼完以后就成了刷子，可以起到牙刷的作用。
②另一头咬出一小片，用来剔除牙缝间的杂物，就是牙签的作用。
③用完整的一面刮一刮舌苔，去除附着物。

绝了！如果还是会牙痛呢？不要紧，佛典里专门有一部《佛说咒齿经》，据说牙痛的话持咒即可。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觉得佛陀教导下的僧团既智慧又严谨呢？

四

既然佛陀如此注重保护牙齿，那佛陀的牙齿必定健硕洁白。很想瞻仰一下？没问题，佛牙舍利如今有很多被供养在各大寺院中。

可是在佛说的最后一部经《大般涅槃经》中，却明确说明在人间的佛牙只有两颗。可是说自己拥有真正佛牙舍利的寺庙远远超出两家，或许是有其他的因由。

毕竟佛有三十二相，叙述中说佛有四十颗牙齿。

三十二相之四十牙齿相：佛具有四十齿，一一皆齐等，平满如白雪。是由远离两舌、恶口、恚心，修习平等慈悲所感得的相，常出清净妙香。此一妙相能制止众生的恶口业，灭无量罪，受无量乐。

既然如此，只要不超过四十家，或许还不真的好判断真伪，这是有佛经中的数据支撑的……

五

等等，佛陀有四十颗牙齿？

我想我有可能在怀疑佛陀有智齿了。现代人有28颗牙齿，如果长了智齿最多应该是28+4=32颗，难道佛陀长了更多？嗯，或许是佛陀的般若智慧超出常人，所以长了很多“有智慧”的牙齿。

智齿真的是智慧的象征？居然不是，因为它是为了讨好皇帝才起了这样的名字。南北朝时期某皇帝牙痛难忍，找来各路名医都治不好，有的还被处以刑罚，最后找到一个叫徐之才的人，徐之才一看这是多长了一颗牙齿导致的，确实是棘手的问题。于是灵机一动说，这东西叫“智齿”，长智齿说明您聪慧异常健康长寿……

好吧，这个害人精居然被叫作“智齿”，不过，换了马甲照样认识你。智齿不过是在人们懂得吃熟食以后，不需要再撕咬食物了，于是后槽牙的牙齿就慢慢退化，只是偶尔有一些不甘被抛弃的又会冒出来。

六

尽管明白了很多道理，可是长智齿还是会痛。

看来是要把它拔掉了。不过每每想起古人慨叹牙齿脱落的伤感，不禁对自己生恻隐之心，似乎找到个不去拔牙的理由了。

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
——韩愈《祭十二郎文》

刚者不坚牢，柔底难摧挫。不信张开口了看，舌在牙先堕。
——辛弃疾《卜算子·齿落》

一个悲观一个看似乐观，却都是因为牙齿要离去。

七

不要害怕离别，谁让它如此强硬，还让你痛。

常枞张大嘴问老子，牙齿还在吗，答，不在，舌头还在吗，答，还在。常枞说，你看越是看似强硬的，越会更早消亡。于是有：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道德经》

既然坚强的智齿一直提醒我，它要奋力要钻出来去感受最终的脱落，那就让它更彻底一点——把它拔出来。（其实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我在拖延时间，因为畏惧拔牙的痛苦）

哦！还听说鲁迅一直被牙痛困扰，最后他把牙全拔了，多么大义凌然。

既然如此，终于可以做到知齿而后勇了。
攒足勇气的我现在就要去拔智齿了。
还能附带打肿脸充胖子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