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约翰逊极不情愿地爬下温暖的床。
“哪个混蛋这么晚还打电话!”打扰自己的睡眠可能是约翰逊最为讨厌的事了。他气冲冲的走到电话机旁,每一步都是那样用力,仿佛地板与他有仇似的。
“喂!谁啊?”
没有回话,只有呼吸声。那个声音中只透露出了平静,不过这种平静只会带给约翰逊更加强烈的愤怒感。他用力将听筒投回电话机的怀抱,疾步走回自己温暖的被窝。
“真讨厌。”约翰逊小声嘟囔着,并用被子蒙上了头。
一缕阳光透过廉价的乳黄色窗帘,它亲切地抚摸着约翰逊的面颊,而他却没有一丝起床的意愿。
不过,不起床是不可能的。
又是一阵电话铃声。
“谁啊?”
“请问是里卡多·约翰逊先生吗?”
“是,干什么!”约翰逊感到自己的肺要气炸了。
“你昨晚是否接到了查尔斯·罗威德的电话。”
原来昨晚的电话是查尔斯打的。他是约翰逊的大学同学,但自从那件事后他们俩就几乎没有联系过。那昨晚他又为何要来电呢?还是在如此的深夜。
“应该是……”不过说实话,约翰逊还是不太相信昨晚的电话是查尔斯打来的,因为他是知道自己不喜欢半夜被吵醒的。不过,除非有特殊情况。
“你是谁?”约翰逊不希望是特殊情况。
“纽约市警局的威廉姆斯警探。”
警察!特殊情况还是出现了吗?约翰逊感到自己好像在做一辆逐渐上行的过山车——紧张。
“出什么事了吗?”约翰逊希望电话那头传来“不是”的回答。
“嗯……昨晚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那查尔斯……”
“对,被害人就是查尔斯·罗威德先生。”
约翰逊感到自己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他感到自己在下坠,一直向下坠去,直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他死了。”这个声音一直在他的头脑中回响,他听不到之后警探说的每一个字。他仍然在下坠,急速的下坠,他需要一个人拉住他,在他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前。
“查尔斯先生昨夜和您在电话里谈些什么了?”威廉姆斯警探适时地拉了他一把。
“什么也没说。”
“是吗?”电话的另一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呼吸声,这一切如同昨夜。
“警官,您还在吗?”
“在,在。嗯,谢谢您配合。”。
“应该的。”
那边传来了挂机的声音,约翰逊感到了一种空虚与恐惧。查尔斯死了,一切那么的突然,没有任何征兆。而昨夜自己又偏偏接到了他的电话,也许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他却没有,他只是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想到这里,约翰逊瘫坐在了床上,一声不吭……
这不是威廉姆斯第一次身处犯罪现场了,但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不舒服。查尔斯先生的鲜血到处都是,原本是墨绿色的波斯地毯如今也被染成了血红色,墙上布满了飞溅的血迹。这场景带给人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威廉姆斯看着地上画好的白线,尸体早已移走了,但那惨状依然在威廉姆斯的头脑中清晰可见。有人割开了这个可怜人的颈动脉,只有一刀,一刀毙命……
疑点,在这个房间里充实着太多的疑点。是什么人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昨晚那通打给那个叫约翰逊的人的电话,又与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凶器在哪里?还有这个凶手,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没有一点的痕迹。
难道这一切……
“不可能,”威廉姆斯笑着摇了摇头,他赶走了那个荒谬的想法,“这就是次普通的入室抢劫,一定会有线索的。
威廉姆斯在房间里踱步,这是一间书房。从现场情形上来看,查尔斯先生遇害前应该是在电脑前写着年度工作总结——这点从电脑显示的画面中不难看出。书桌上有一本很厚的笔记本——是那种仿照欧洲古典风格的——在里面夹着一个书签。
威廉姆斯拿起那个笔记本,随手翻开了它,那是查尔斯的日记。书签所在的那一页记录着三年前的一件事:
2011年4月2日 晴
我现在该怎么办?
本来今天一切都好,天气很好,约翰逊与索菲亚和我决定一起驱车去乡下玩。本来一切都好,我们去了一个叫马里安的小村庄,我们喝了哪里生产的朗姆酒,吃了一顿丰盛的农家饭,我们一起享受这春日温暖的阳光。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但谁又能想到回程却遇到了那样的不幸。
可能是朗姆酒的影响使我的反应迟钝了,也可能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那一瞬间我真的没有看见那个牵着羊的小女孩。她就那样突然地从路边窜了出来,我来不及反应。我听到一声巨响,我看到她飞了出去。我当时就愣住了,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像一个木头一样呆坐在那里。是约翰逊首先冲了过去,其次是索菲亚。我听到了索菲亚的尖叫,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那个女孩死了。我下意识的从车窗探出头去,但又立即缩了回来。在那一瞬间我瞥到了那骇人的一幕,小女孩浸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血也将怀里的山羊染成了黑色……我看到那只山羊的眼睛,它在盯着我,没有一丝的神采……
我好害怕。好害怕。
我看到约翰逊和索菲亚跑了回来,他们的脸上挂满了恐惧。约翰逊扑进副驾驶……
我头脑里一片空白……
“快开车啊!”索菲亚从后座重重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这一下使我如梦方醒。
我启动了汽车。我瞥见了那个女孩,她好像在看我……
威廉姆斯继续向后翻页,可能这件事真的对他的冲击力很大,他很久都没有再写日记,直到今年元旦。威廉姆斯快速向后翻页,他看到了昨天的日记:
2014年4月2日 晴
今天一切还好,只不过有一件事叫我有点恶心。不知是哪个畜生养的那只羊——它竟然还是黑色的,它自从我进了小区几乎跟了我一路。这真是令人烦心……刚刚好像感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但这个房间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难道是错觉。可是我又为什么感到了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怎么回事?这一切真的好奇怪。哎?我的拆信刀呢?
奇怪,胸口好闷,呼吸为什么变得如此困难,四周怎么也暗了下来,这是怎么了?
等一下,这是什么声音?谁在哪里……
日记写到这里停住了,不知什么原因使查尔斯停笔了。难道是那个声音?威廉姆斯一遍遍地审视着那最后一篇日记,他突然感到有些奇怪——谁会这样写日记了?这不像是日记,这倒像查尔斯的心灵独白。这提起了威廉姆斯的好奇心,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声音?又是谁在哪里?还有那只黑羊?
威廉姆斯想到这里又把视线拉回了日记,可是他突然发现字不见了,只留下了一道道横条。他把日记拿起来贴近双眼,他仔细的看着那白纸。
“这怎么可能?”威廉姆斯自言自语道。他慢慢抚摸着纸面,一道红印出现了,那好像是一道血迹。他看向自己的手掌,血,但明显不是它的。威廉姆斯感到自己喉咙处有一丝压迫感,仿佛一只有力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感到了自己心跳开始加速。他再次触摸纸面,一缕黑烟从纸面升起,随后是毫无征兆的起火。威廉姆斯下意识的将本子扔了出去。扔向了波斯地毯,而在本子落地的那一刻,火熄了,又好像根本就没燃起过,本子丝毫没有损坏。
威廉姆斯在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办到了。他平复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日记——这次它没有燃起来。
不过,波斯地毯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威廉姆斯的注意力——那好像是一撮羊毛,黑色的羊毛……
约翰逊喝多了,就着失去朋友的伤痛。
他自己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酒到半夜,直到被保安扔出酒吧他才离开。酒精可以使你忘却痛苦,但它却喜欢折磨你的胃。
约翰逊一路晃悠悠的走着,沿着那条可能是回家的路。那是条大道,还时不时的有几辆汽车经过。他想吐,他无法把握住平衡,他扶着墙吐了起来,他吐了好多。可能是呕吐的缘故,也可能是他真的放不下查尔斯的死。他哭了,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头靠着墙,不断的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羊叫唤醒了痛苦中的约翰逊,他向路的那一头望去,在路灯下好像有什么。
“谁在那里?”约翰逊大声问道。但却没有回答。约翰逊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他想看清那是什么,那是一个黑影,不过轮廓越发的清晰……那是一头黑羊。这下约翰逊看清了,那确实是一头黑羊。
为什么在纽约的大街上会有一只黑羊?约翰逊感到了一丝诡异。他仔细观察着这只黑羊,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好眼熟啊,不过羊好像都长得差不太多。
想到这里,约翰逊耸了耸肩,转身要走。他刚走了几步就感到了好像有人在背后看着他,这种感觉有些令人背脊发麻。他回头看去,发现那头羊在跟着他,于是他又转身快走了几步但羊也跟了上来。
“这羊到底有什么毛病?”约翰逊小声咒骂着。他停下了脚步准备回身赶走羊,可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右侧有一束光亮——那是一辆路虎。但约翰逊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他躲不开了……
他被撞了出去,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身体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躺在一片血泊中。
他感到意识逐渐的模糊,疼痛也逐渐减弱。他看到了那只黑羊,它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索菲亚自己一个人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已经习惯了每日只与猫相伴的生活。
她左手抱着自己的那只纯种波斯猫,右手提着购物袋走进了电梯。她将购物袋放在了地上,准备去按楼层的按钮。但此时猫却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索菲亚用手按住了猫的头想让它安静下来,但猫却开始在她的怀里挣扎。索菲亚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电梯口……一头黑羊站在那里。索菲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两只手垂了下来。猫也得以挣脱了控制,从黑羊身边跑出电梯。索菲亚惊恐的盯着黑羊的眼睛,一股恐怖感由心底油然而生。
她慢慢地将头转向右侧,看向电梯光滑的内壁。内壁映照出了电梯口的景象,而那个镜像却令索菲亚胆寒:
那里没有黑羊,而是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拆信刀……
黑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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