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回去?”凤宇宁站着明清瑰身旁,在她身后走来走去。
明清瑰戴上兜帽,接过塞了手炉的抄手,回头见凤宇宁有些许焦虑的样子,忍俊不禁:“圣上,您怎么了?臣妾只是回自己的揽茝殿而已,您这副样子是做甚?”
“外面下着雪呢。”凤宇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不想让她走。
“臣妾知道。”明清瑰看着少年人别扭的堵在她身前,算是看到了他孩子气的一面。
凤宇宁摸着腰间的紫玉,白着一张脸看着她:“留下来吧。”
严恒见凤宇宁这副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低低道:“圣上,您……”凤宇宁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眼巴巴的看着她。
怎么说好呢,少年人这副样子,明清瑰心里的确是有些柔软,但她总是能不合时宜的想起来这是一本小说,男主腹黑变态,他指不定是在谋划什么。
明清瑰似乎是妥协了一样叹了一口气:“这样吧,外面不是下雪么?咱们也刚用过午膳,臣妾陪……您陪臣妾出去走走如何?臣妾堆雪人给您看?”她看着一大屋子的人,及时改口。
“走走就不走了?”凤宇宁盯着她的脸,眸子里黑压压的。
“自然还是要走的。”明清瑰勉强笑了笑——凤宇宁表情怎么这么恐怖。
“温室殿是整个皇宫最暖和的地方。”凤宇宁看着她,脸上又显露出了三分笑意。
明清瑰发现她好大儿还挺执拗的,她又叹了口气,道:“您穿好衣服,咱们出去走走,要是您有理由让臣妾留下,臣妾就在温室殿再住上一宿如何?”
“更衣。”凤宇宁倒是自信的很,他无数的理由可以让她留下,她既然想走走,左右他还算闲暇,陪陪她也无妨。
但明清瑰也是个犟脾气,她总能无理取闹离开的。
宫女太监打伞跟在两人身后,明清瑰吸了一肚子冷气,她将脸埋进抄手里,打了个哆嗦。
“怕冷咱们就回去吧?”凤宇宁用手肘蹭了蹭她的胳膊。
“不用。”明清瑰笑了笑,心说她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骨气再走一次呢,可拉倒吧,趁早跑快点。
“圣上为什么不想让臣妾回去?”明清瑰侧首看着凤宇宁。
凤宇宁低头看着被踩的咯吱咯吱响的雪,道:“不想你回去还需要理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明清瑰可耻的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小开心,但这种情绪还是被她按耐住了:“您瞧瞧,您根本就没理由。”
“那你回去的理由是什么?”凤宇宁不甘示弱,看着她的脸问。
明清瑰眨了眨眼睛,发自内心的说:“臣妾不想太显眼。在温室殿过夜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您翻了臣妾的牌子,再住一宿还不得被那群小姑娘记恨?您吧,不是很喜欢翻牌子,但是翻了必然就是雨露均沾的架势,臣妾这样,不合适。”
她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就是,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受宠,她怕被人记恨,怕站在风口浪尖上。
凤宇宁能理解,之前也一直那么对她。
他得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宠妃,却又半步冷宫;她既是必不可少,也是可有可无。
所以他会偶尔亲临揽茝殿,却又会一个月都不见她一面;所以她明明得见圣颜,却只被临幸一次。
凤宇宁突然就冷静了几分,噬情蛊动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他吐出一口气,面上的三分笑不可撼动:“朕知道了。不是说要堆雪人?就在温室殿门口堆一个吧,堆完了就喝口热茶,趁着天还早坐步辇回去吧。”
明清瑰明显的感觉到了凤宇宁对她的态度冷了几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许失落。
她笑了笑,将抄手递给了琴声,笨重的蹲下捏着雪球。
凤宇宁就俯视着她的头顶,心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明清瑰属实还是冻手的,她只用指尖推着雪球,让雪球慢慢变大。
笔墨纸砚跟在她身后,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凤宇宁,想说什么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明清瑰滚着雪球一路到了温室殿台阶下,回头就看见凤宇宁居然也在滚一个小雪球。
她一时哑然失笑。
凤宇宁看着她的笑脸有些许不自在,他面无表情的说:“笑什么?不是说雪人么?哪里像人了?”
明清瑰心情出奇的好,她笑着说:“是是是,不像人,臣妾继续堆。”哄孩子一样。
明清瑰和凤宇宁互不打扰,明清瑰让棋语帮她把雪球堆在第一个球上时,凤宇宁也抱着雪球放在了他的第一个雪球上。
四个不是很圆的雪球堆在一起,眼睛鼻子嘴巴什么也没有,严恒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雪人”,笑着说了一句:“有点像圣上和夫人。”
明清瑰有点不能理解严恒的脑回路:“为啥啊?”
“夫人堆的雪人歪着脑袋,困顿似的,”严恒含笑看着拍着身上的雪的凤宇宁,“圣上堆的比夫人的矮,很规矩的站的直直的。”
凤宇宁比明清瑰小了两岁,身高比明清瑰矮了半个头。
明清瑰脑补了一下Q版的凤宇宁,也笑了一声。
她上前用手指给雪人抠出来眼睛和嘴巴,又在身上画了衣领;凤宇宁见状依葫芦画瓢的也用手指的热度化了雪,点出五官来。
景枝端了热茶,示意二人喝一口。
凤宇宁放下茶盏,问:“草莓给涟妃装好了?”
“喏。”
明清瑰下意识想拒绝,最终还是敛衽道:“谢圣上赏赐。”
“嗯。”凤宇宁应了声,看着她上了步辇离开。
“您上次堆雪人还是和先帝一起。”严恒为他撑着伞,有些感慨:“一眨眼啊,一眨眼。”明明还是这个温室殿,却物是人非。
“去卜祭阁。”凤宇宁低声道:“噬情蛊不对劲。”他的情绪太奇怪了,极有可能是噬情蛊作祟。
“喏。”严恒正色,立马安排了下去。
未央宫卜祭阁——
“怎么样?”凤宇宁看着凤宇心凝重的脸,心里不免也有担忧。
凤宇心收回了号脉的手,蹙着眉头问:“你对谁有了那么大的情绪起伏?昨晚被气着了?”
“我没有。”凤宇宁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说:“昨晚生气是假。”
“那什么真?”凤宇心气的站起身,他隐忍着情绪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凤宇宁看着桌子上的裂痕表情淡淡。
“严恒!你说!他最近对着谁心绞了?!”
“严恒。”凤宇宁不含情绪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严恒垂首不动不语。
“凤岚!你还想不想好好活着了?!”凤宇心看着自己不可理喻的弟弟:“你就那么想英年早逝?!”
凤宇宁抿了抿唇,低低开口:“是……小明氏。”
凤宇心盯着他:“你说真的?”他的语气充满怀疑:“你喜欢皇后?”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凤宇宁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说,“我只知道最近噬情蛊一看到她就在躁动。”
“可不是要躁动么。”凤宇心坐在榻上,他两手撑在榻上仰着头,长出了一口气,哑着嗓音说:“凤岚,噬情蛊蜕壳了。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它长大了。”
“对,它长大了。以前你情绪少,它长得慢,你情绪慢慢多了点,它吃得就多,长得就快。
它蜕壳了,长大了,需要你更多的情绪了。它有能力鼓动你的心了,你就会靠近让你产生最多最好的情绪的来源。
你产生的情绪会增多,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再这样放任下去,你根本活不过弱冠。”
屋内出现一瞬间的死寂。
凤宇宁轻笑了一声:“哦。”
“你他娘的还笑!不许笑!”凤宇心红着眼眶吼他:“以后离明幼鸾远点!”
“好。”凤宇宁含笑应下。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爱笑?!”凤宇心捂了捂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下来。
“这噬情蛊是杂交出来的变种,吞的不是你对某个人动心的情绪,是你单纯的喜怒哀惧,否则可以取小明氏的心头血做药引子。”
“如今,”凤宇心咬了咬牙,“我去查古籍配药,用药暂时让噬情蛊休眠,让你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好。”凤宇宁应下。
“好什么好?!”凤宇心紧紧攥着手:“答应我,噬情蛊休眠以后,你千万别再对着小明氏动心了,噬情蛊一旦被你的情绪影响,从休眠中醒过来,你的心脏多半会被饥饿恼怒的它啃干净,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不敢动它的原因之一。”
凤宇宁点点头,脸上的三分笑意温润极了:“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凤宇心挥手送客:“赶紧回去处理政务去,记得好好照顾大明氏,我去给你配药,要是宫里没有,我还得出宫替你寻。”
“多谢。”
“我们兄弟俩,说什么谢啊。”凤宇心看着自己的掌纹,喃喃道:“希望我们都争气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凤宇宁看着凤宇心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倒真是有些替他担心:“你修炼的如何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筑基呢。”凤宇心浑不在意的笑笑:“天地灵气那么稀薄,里头还那么多杂质,我一个四灵根的废物,能筑基就是烧高香了。”
“别这么说,”凤宇宁适当鼓励了他一句,“你是为数不多有灵根的人了,好不容易成了修士,怎么能妄自菲薄?”
“差的远了,练气大圆满的小废物,进了筑基才算真正的修士呢。”凤宇心自我调侃。
“大周易当年可是筑基大圆满呢,他闭关了十七年,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突破金丹啊。”凤宇心看向了卜祭阁的深处,那里有几个虚弱的阵法勉强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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