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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自己安静地哭了,因为窗外的光辉下明亮地下起安静的雨了。
雷和闪电隐匿地痛着。只是雨还是透明的,连成线,听不见会有什么旋律,然后太阳又微露出了头,天边的乌云也被照得通透,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窗外的香樟树矫情地散着清香,香樟叶快活地舞动,滑落一滴滴晶莹的雨水,阳光把它映得闪烁。
可我还是没有听到飞鸟在飞翔,我崇尚它,就像它的**被人们聆听成歌曲一样,我也想把我的痛苦歌成调子。
屋楞上还余绕着熙熙攘攘的单调的声音,天昏地暗似的笼罩着阳光下的城市,隐藏得很好,看不到一点点伤痕。
2>
我注视着路过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他们的穿着,看他们的模样,也看他们的姿态。我想我很变态,却还是恶心地去猜测每一个陌生人背后的故事。
然后我把黑框眼镜放在眼前,没有戴,盯着镜片上虚脱的缩小的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结果心脏也压缩得好辛苦,不知道为什么,就难过起来了。
我拦了辆大巴士上了车,它是有很大很干净的车窗,车座又冷又硬,我喜欢的这种颠簸的感觉,简单而又硬生生的无奈。
巴士穿越了城市的闹区,便突然感觉到原来夏天竟是这样的酷热。
人行道上滚着杂乱的几个执著却又幼稚的单车轮子,我就见到了几个天真笑容的孩子,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干净的脸上挂着充满希望的梦想。但可笑的是,直到现在我竟然都不会骑单车,因为我没去学过,或许是怕从单车上摔下来的痛吧,我说不清楚。
3>
巴士到了终点站,我就下了车,我浏览了大半个城市奢华的生活,我的住处,就在这个终点站,僻远安静,为我浮华的颓废得到了救赎。
我慵懒地走在人行过道上,我不知道这个走廊的灯是什么时候坏掉的,现在我的眼前只看到了无尽的黑暗,我找不到我的门,我一下就胆怯起来了,心里空荡荡地徘徊着。
我转身跑出了那栋木制阁楼,我听见后面走廊里“咚咚”的寂寞的响声,像是奸邪的讪笑。
和我舍弃不了的物件,就只有背上黑色的单肩背包。它包容了我的一切,我的笔,我的本子,和我所有的存款。
4>
其实所谓的存款,也只是爸爸给我寄的钱罢了。我花爸爸的钱花到我麻木了,到现在对爸爸说的“钱要计划着用”已经完全不上心了。我拿所有的钱去买书,买那些无聊的却直接刺激着我灵魂的书。
要不就是买CD了,买我喜欢的明星的专辑,而我喜欢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曾经的一首歌让我感动,我就死死地想要去拥有他们的专辑,听他们能嘶喊出怎样的世界。
而我听CD的时间却是很少的,只是偶尔听到广场上响起莫名的歌曲,然后我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广场前嘈杂的声音割破我的耳朵。
我曾经想过要去挣点钱,这样用着至少自己可以舒坦些,所以我就写文章,没日没夜地写,写到自己的眼睛被微光刺得睁不开眼,写到自己的手指痛到麻木,然后就漠然地躺在床上睡觉。
可我写文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挣钱,我就是这么没有目的地在文字里拼凑,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 。
也终于没有一个杂志社能承认我的文字,但我还是继续写,用笔在纸上不停地乱画。
5>
这几天我都在空气很坏的网吧里没日没夜,我把写在本子里的文字一点一点地打进电脑屏幕,然后贴在一个我不熟悉的论坛里面。
然后我看到论坛里不断跳跃的图像,我看到了那全是一个人对我的回复。
KiKi说:为什么我看见了你的泪?
你是在用怎样的情绪逃避着你貌似颓废的思想?
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
我说:我不知道,或许是吧。
但我的心脏却是隐隐地痛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
6>
KiKi的文字和我一样的凄凉,可是她却成功的多,她凄凉得够彻底,而希望也伪装得很绝望。
只是我,只剩下麻木了。
于是我问她:你在哪?
她回答得很有个性,她说:我不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又看见她发过来的文字,说:你别笑,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固定的地方停留,我四处旅游,说得悲观一点,就是个流浪人。
我问:那你没有家吗?
所有的讯息瞬间便成了死一般的沉寂,我知道我触到了她的痛处吧,我也可以深深地感觉到她的心里该是怎样的痛苦,她又隐藏了怎样的故事?就像黑色的风洞穿过深邃的街,干净凛冽的悠长的伤疤,痛到骨髓的美丽。
7>
半个小时后她又发过来一段话,告诉了我她的邮箱,说如果哪天想起了她就给她发E-mail。
结果我真的记住了她,就像我注视着每一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一样,我把KiKi当成我可以一辈子依赖的朋友。
我一直都不敢回我的木质阁楼,因为我不知道过道的灯什么时候可以修好,那里是被人遗忘的完美的葬地。
我害怕去面对那种黑暗,我会被自己的心跳声吓出神经病,仿佛嗜血的玫瑰放肆的并吞每一个游离的灵魂,我怕我会被并吞,因为我就是个游离的人。
8>
突然想起了KiKi,她说她四处旅行,是个流浪者。
我想我也去流浪该多好,那将是怎样充实幸福的事。所以我决定,我要去旅行,说得悲观一点,就是孤独的流浪。
这世上该没有黑色的风吧,就算有,也只是落寞在黑色里呼啸的风吧。我总是在无尽的小说里看到黑色的风的凄凉与美丽,于是我就有这一种冲动,哪天,在无尽的夜里吹冷风,直到我被刮痛了,也还要沉溺在黑色的风里。
我选择了乘坐大巴士,有干净、很大的车窗,车座又冷又硬,真真切切的颠泊的感觉。
9>
夜里,大巴士开动了,然后我看见模糊的廓影一点点地隐退过去。我知道那是路旁的栏杆和奢华的建筑物。我不知道,这样奢华的城市我会遇到几座。
而黑夜,就真的只剩下如同死一般可怕的寂寞了。
我彻底睡不着觉,弥漫在这世界的是可以毁灭一切的黑暗,我畏惧它,而车灯光竟也冷冷的投在没有任何表情的道路上,是种不谋而合的破碎的快感与冷清。
我把车窗开得很大,我不怕其他乘客会骂我变态,因为这辆大巴士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司机,售票员,还有我。
10>
夜晚的风吹进来的是淋漓的痛,吹得我的眼睛有想哭的冲动,然后我伏在车窗上唱起伤情的歌曲,一段接一段,我不知道巴士司机听到我低声的诉吟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那个售票员早就已经睡的烂熟了,睡姿夸张而可笑。
然后我感到了一股赤裸裸的疼痛,一直蔓延到黑色的风里,也就忘了自己。
日出的时候我就醒了,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竟会睡着了,可我还是清楚地记得昨夜巴士里,冷风张狂的笑声,一直回旋在我的脑海里,好似琢磨不透的空虚感,头痛欲裂。
我看见太阳光一束一束地射穿了红润的云霞,涩涩的,像孩子一般纯真的探望着头,笑得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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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阳的光线被绵延的道路和参差的山峦拉长了影子,斜斜的,滋润着片刻宁静的大地。
忽然又想起昨夜迷迷糊糊的景象落下的斑驳的黑影,一切都像流离的景象一点点化成一点点淡淡的痕迹,消失于平民房无限的质朴里。
一路颠泊的尘嚣,夏日的炽热浓烈地交织在我疲惫的眼眸里,看着一路上的风景,心里萌动着无可阻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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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的第一站是韶山,那个所谓的伟大领袖毛泽东的故里。曾经以为这里该是一片片的山,生长着青翠自然地树,然后会有毛泽东时代那个简朴的贫民房。我想着最自然简单的光景,我以为一切都能拥有刺激心脏的感动。
结果我看见了绵延的平坦的地,停车场是用土堆起来的很宽的地,没有水泥的地面,黄土参差地打击着脚,我却没有办法再让自己那么向往这块土地。
一切都显得很伪劣,明明是破铜烂铁,却还是被打扮成所谓的纪念品,所有的景致分明就是人工装点出来的,我记得遵义会议明明就是在贵州召开的,怎么遗址竟到了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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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忘记的美景就是纪念馆里的景象,就像一个园子,种满了飘溢着芬香的草木花林。
香樟七星八坠般挺直在馆内的四处,仰头望着天空,就见到香樟叶间被剪辑的残碎的阳光,我用很傻瓜的照相机拍下了这样的画面,天空淡淡的蓝,是雅致的背景,香樟翠翠的绿,是清晰地生命在跃动,然后有阳光绽着光辉,就像一幅华美的碎片。
牡丹与茶花间歇地微笑起来,那种色彩我写不出来,就像一个缭绕的梦,梦境清淡而完美,恬静而让人心智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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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毛泽东故居的路上,我碰到了我一直想碰到的外国人,我甚至想好了要怎样去交谈"Hello,nice to meet you"、"What a beautiful day,can we take a photo?"。
我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正面望过他们,的确很高挑的身材,金色的头发感觉超级的爽,而穿着就一个字:俗。和普通的粗布衣没两样,可我还是不清楚他们穿的是什么牌子,如果让我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去买,但前提条件是,等我非常富有。
我扭过头就径直朝前走,没和老外搭腔,原因就是我以貌取人,他们长得很不好看,我光看看就觉得恶心,所以就一直不回头,不让自己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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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解员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说这是毛泽东第一次游泳的池塘,我越来越茫然了,就这一方水塘也能游泳?根本就一臭水沟嘛,恐怕沾了这水都会导致皮肤敏感。
我慵懒的就随便绕了一圈,我顺便买了点纪念品,可我还是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雨花石,但它们的确很漂亮。
我买了十多粒石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它们的颜色五花八门,我看到眼花缭乱了,所以干脆就一样买一个了。
其隐缩的、被强加上去的一个原因就是,证明我去过韶山,毛泽东的故土。多么荣耀的经历,但我越想越觉得可笑。
16>
然后我就沿着车路往广场赶,因为车停在那里,我得乘车离开这,毕竟我花了钱的,我可没办法现在挥金如土。
阳光像毒蛇一般烧灼了我,没有风吹过,但我还是见到一路香樟的舞蹈,简单而让人清凉。我想,夜里该有大雨吧。
我的水都喝完了,我不想再去买,我不知道一块钱的水在这里会是几倍的高利,所以我干脆忍受,如果渴死了,就当我是毛主席诞辰多少年的祭奠吧。
我的黑色大墨镜也坏掉了,一个镜片找到了自由,因为它不再受螺丝钉钻心的痛了。
说我烦躁吧,可我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心里平静的很异常,就安静的躺在车座上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车座热的像火炉。
17>
六点的时候车子终于开动了,我望着窗外还是人山人海,车队排山倒海。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引擎的声音,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逃兵,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听引擎欢乐的唱着进行曲。
于是风一遍又一遍的灌进了我的身体,我庆幸我还能感觉这种被风吹得透不过气的感觉,我觉得这个时候我最自由,我可以无忧无虑的逃跑,然后在新的地方天真的说:我回家了。
18>
后座同龄的孩子开了瓶啤酒,我对别人开啤酒的声音很是敏感,所以竟连晚风都无法专心的享受,斜瞟着他。
他喝酒喝得很猛,一口气竟喝了半瓶,我以为他是个高手,有点暗暗的佩服他,但他把酒瓶刚拿开嘴边,我就看见他晕红的嘴脸,连耳朵也是可爱的烫。
他的酒瓶都快拿不住了,我知道他醉了,因为我第一次喝醉酒也这样,眼睛转的很乱,像被什么蒙住了一样。
于是我接过了他的酒瓶,一口一口不间断的灌进肚子里,喝得很干净,然后我回头对他说:这酒不错。
再后来,我就捏畸形了易拉罐,往窗外丢去,又继续望着一点一点向我走来又一点一点弃我而去的平地,想见见黄昏时落日又是什么样的。
结果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落日已经掉下去了,天边只剩下一点点的光芒,连路灯光都可以吞噬它。
19>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着,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脖子很痛,手很麻,腿也麻木了,我想我的睡姿可以去作博物馆的艺术品了。
我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 ,我也终于记得我错过了期待的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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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开背包的拉链,我翻了里面很简单的一点东西,我的笔,本子,还有我厚着脸皮接受的爸妈的钱。
然后我翻出了一罐雀巢,我不记得是谁说过咖啡是很不好的,现在想想,应该揪出来好好揍他一顿,庆幸的是,他是谁我忘了,所以不用报复。但我也窃喜,因为我很文弱,搞不好反而弄个遍体鳞伤。
我拉开拉环,然后一口一口慢慢的让咖啡贯穿我的口腔,再一口一口的吞进肚子,最后一点一点的苦涩充斥着我的神经。
看着窗外模糊的黑影,吹着夜间的冷风,喝着我钟爱的雀巢,脑袋一点点悬空了,闭上眼,就想睡了。
21>
我记得入睡的前一秒我还在呢喃:是谁说咖啡可以提神,我怎么就越来越有种想死掉的感觉呢?
接着,我就痛痛快快的睡着了。
而所谓的痛痛快快,也就是让全身都痛了个遍,痛得鲜明,痛得很有快感。
22>
喂,醒醒。售票的好笑女人粗着嗓子叫嚷着。
我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然而还是保持我让人心疼的沉默模样。我在想李素丽是多么伟大,这种女人我不稀罕和她吵,纯粹是浪费唾沫星子。
我看着表已经是八点的阳光了,格外刺眼,我觉得我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该乘这辆车,晚上都睡不好觉,现在脖子痛,手脚麻木的,我想这比出了车祸还痛苦,这样莫名其妙的就瘫痪掉了多亏啊。
23>
我准备下车的时候,那个连喝那么点啤酒都能喝醉的孩子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我环顾车内,却只剩下我和他了。
他傻傻的望着我,说:你头发很乱。
我说:这才是生活。然后我去抚平那凌乱的头发,刘海深深地遮住眼眸,格格不入的琐碎。
他的头发倒是执拗的很,孤傲的立着,那样的浅短的发型,我觉得更是犀利,而我却莫名的心痛起来。
24>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望着长沙奢华的车辆来回叫嚣,我突然觉得很恶心,但我还是希望去世界之窗玩玩,听说还不错。
你要去哪?他也站在门口,有些落寞。我感觉到了掩藏不住的忧伤。
四处走走。我没有望他,我们都只是孩子,保卫着自我的不想长大的孩子。
如果你愿意,去住我家吧,我在长沙有住处。他笑的很纯真。
好吧。我没有多想,虽然只是个陌生人,可我还是不想有什么警惕,他不会卖掉我,因为我不值钱,还会是个负担,而我,也正好需要住的地方,有免费的不住也说不过去了。
25>
我叫Butter,16岁。
黄油?!挺有趣的名字,叫我Timcool,16岁。
Timcool,和你一样,挺酷。
我们都笑笑。
然后一辆别克停在我们面前,他为我开车门,我就把背包丢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
虽然满心疑问,也很是惊讶,但Butter是个干净的孩子,喝点啤酒都会醉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龌龊的人吧。
感伤,该是想着Butter孤寂的16岁生活而感伤吧。
26>
KiKi,
我还是没能逃脱我所在的省份,我现在在长沙,从韶山过来,烙在我心里一块伟大的绝望。
你又在哪?还好吗?
Timcool
我把邮件寄给了不知躺在哪个角落里寻找鸢尾的KiKi,她说她是夜行动物,她说要在黑夜里找到最美的鸢尾,然后痛快的哭一整夜。
Timcool,
你还是那么迷失,做不到绝望,这样你会很痛苦,你的心太脆弱了,晶莹的像快水晶,
你是个容易受伤的孩子。
我现在在上海的弄堂里抱着笔记本睡觉,这里很少有人来,这样的静谧让我觉得这世界
就是属于我的,我可以撕心裂肺的咒骂一切的奢侈,包括我的青春。
KiKi
27>
我可以想象KiKi一个人孤独额坐在弄堂冰冷的地上那般痛苦的样子,我知道她一定流泪了,只是她不想承认,或许她没有了感觉。我记得她在论坛里写过这样一段话:我一个人望着黑暗一点一点压向人间,我觉得静谧腐蚀着世俗尘嚣,放肆的拉长伤痛,痛到骨髓里的漠然。
KiKi,你找到鸢尾了吗?昨天我梦见鸢尾了,黑色的,笑得跟血一样灿烂,然后我到处找你却怎么也看不见你的影子,我就哭了。
你傻B啊,我在流浪呢,你怎么找得到我,还有,别有事没事就哭,跟个小女孩似的,别伤感下去了。
我说,是啊。
我不知道这两个字要回答怎样的问题,我只知道KiKi看透了我,用她的方式极力的想抚平我的伤口。
28>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灰暗下来,我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我找不到方向了,我从来没有质疑过,像我这样的路痴,竟然也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要去旅行。
你迷路了吧。我转身,又看到Butter干净的脸,我们相视一笑,我说,是啊。
我总是觉得我和他都是可怜的孩子,没有原因,因为我相信直觉比事实来的更美好,即使最终还是错了,也不会迷茫一生,毕竟直觉只是虚脱的感受罢了。
29>
我在一家小餐馆打工,虽然门面不大,却是挺热闹的,因为靠近学校,所以老是有多多少少的学生会在这里吃东西。
关于“学生”这个名词,是我芒痛的记忆,我有很好的学习成绩,可我最终却堕落到了现在的模样,我有悲哀的过去,我不想让人可怜,所以我选择了逃跑,像现在,就只是一个无法诀别的开始。
我每天都注视着那一个个穿着干净校服纯净的孩子,能够上学是多么幸福的事,至少有我喜欢的语文课吧,我的思想,还得靠那一个个凄美的文字来诠释呢。而我只能这样奢望着,拼命地挣钱,然后等到哪天离开这里,就不再回来。
30>
回到Butter的住所时,总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就像我一直咒骂的行尸走肉,原来自己也麻木的没有任何情绪了。
Butter问我最近都在干嘛,我说我去打工了。然后我看到他的眼里弥漫出散不开的大雾,一直蔓延迷离着,读不懂是种怎样的情愫,他的,还有我的。
他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眼里落寞的眼神和干净的笑容与这一切的奢华格格不入,我心痛,因为他也在心痛,最后,一滴一滴的血液吞噬而来,他的感受,我能感受。
然后他就给了我一部最新款的手机,里面下载了很多我爱听的歌,原来我和他,真的是一类人。
他说:你收下,搞不好哪天我找你要住宿费,你要随叫随到。对了,卧室里的电话和电脑你随便用,不收费的。然后他笑得很安静,转身离开。
31>
为了这件事我难过了好几天,他是怕哪天没人陪他了他会很孤独吧。可怜的孩子,我们都是需要被爱护的小孩子。
于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坐在电脑前给KiKi发邮件,在论坛里不着边际的撒野。可是有谁会浪费时间在我无病呻吟的词句上呢?对了,有一个人,那就是KiKi,我莫名的伤心起来。
KiKi说:你离他远点,你的冷漠都可以成为他的依靠,他是个可怕的孩子。
我始终都无法赞同KiKi的观点,我们都需要被保护,更害怕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即使只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也曾经把眼神放在了他或她的身上,就像大片大片的香樟,矫情却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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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Butter会驾着他的别克送我去打工,下午的时候很早就来接我,就呆呆的站在一旁傻傻的对着我笑,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我说:你不用上学的?
他不屑的笑笑,然后邪邪的说:我在等大学文凭。
其实也不觉惊讶了,看他住的地方、开的这车,有钱人家的公子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呢。我淡淡的对着他微笑,一股忧伤沁入大脑,不想思考。
三天后,我决定离开。
33>
我挣的钱应该足够我去最近的城市生活几天了。KiKi发邮件过来说她已经在西安了,正和没有名字的兵马俑士卒在比谁更酷呢。
我说,那你肯定输了,因为兵马俑只有一个表情。
然后她说她听见兵马俑在哭。看到这句话我也泪流满面了,我想她哭得更伤心吧。
也许我们都是神经病了。
34>
我收拾好了东西,很简单,黑色的单肩背包,还有很少的几件衣服。
我把手机还给Butter,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个赌气的孩子般问我,干什么?
我说我得走了,这个也就用不着了。
他的眉毛弯起来,又笑了,说:你拿着呗,我给你全国漫游,就当我送你的纪念礼物,再说了,我还要找你拿住宿费的。
明明就那么大方,却还要找这么烂的借口,真是太过天真,而又如此害怕寂寞。
我只好把手机又放回口袋,挎上包往外走去,没有回头,既然只是偶遇,就不该有太多留恋,更何况,又有什么必须留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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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打车,像个十足的流浪汉一般,漫无目的地穿行过一个又一个的街道,弄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一片空白。
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仰望着淡淡的白云和淡淡的的天空,映着淡淡的蓝。我左右环顾,找不到下一个方向,徘徊,没法挪出半个步子。
打个车不就省事了?可我终究连这丁点勇气都没了,我决绝不了,我舍不得这有了我牵绊的故土,无论将来我沦落在哪里,我的心里还是有份归属感。
我蹲在原地忘记了掉眼泪,畏畏缩缩的听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永远匆忙的人群,交织着浮躁的叫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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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喂。
我迷路了。
我马上过去。
所有的联系人只有这一个了,这个手机才算真正派上用场,他它安静的在我口袋里,连新鲜空气也很难呼吸得到。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我甚至骄傲的想象着Butter开着他的别克焦急的四处找寻我的模样,然后心里开始泛酸,那么孤独的他,此刻又丢失了笑容。
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Butter站在对面的马路上望着落寞的我,掏出手机。
喂。
喂?
我在你身后了。
我转身,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笑脸,泪流满面,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渴望着这个拥抱,以及一大堆的糖果。
37>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下着雨,我坐在电脑屏幕前大把大把的掉眼泪。
Timcool,你离开了吗?我可以想象你挎着单肩背包不着边际的哼着歌的样子,你肯定很自由了。
你到了哪啊?都很久没说话了呢,我现在在西藏,有大片大片的草原和牛羊,这里的人们热情得能让你觉得到了天堂,不对!天堂该是死一般的惨白,而这里是喜马拉雅欢快的色彩呢!
······你该不会······
就这样,我的生活开始一片狼藉,颓废和堕落相互渗透着,却还隔着一线的距离。
一天,两天。
38>
KiKi突然安静的像是一张没写过字的纸,再没像个管家婆似的给我发很多很多的邮件,她该知道,我是那般依赖她。
我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每天Butter都会敲我的门,用温柔的声音喊我吃饭,我总是慵懒的应付着,很机械,心里的不安又划开一道伤口,像无休止的黑夜不断溢出来。
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被我保存下来的KiKi的话,一句一句,烙在我的心上,深深的刺痛着。我想,如果我可以决裂一点,我就可以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没心没肺的流眼泪,大把大把的泪水沾不湿我的衣襟,那该是多么畅快啊。
39>
Butter,你把我捆起来送上火车吧。
不可以,那不是你想要的。
那是我的梦。
原来,你已经死了。
他的笑容黯淡下来,眼眸深邃得如同黑夜的星空,闪着点点忧伤的光芒,划开黑色的风,看不清楚。
16岁,已经衰老的年代,或许我是死了,活在自己的梦里,不着边际的流浪,自以为是的寻找着那个虚脱的第二空间,哪一个地方不是一样?每个角落都很熟悉。
40>
一天,两天。
我过了五天颓废的生活,想以前的事,想到头疼就睡觉,醒来后把梦境写下来,这就是我的16年的生活,留下的,只剩一种祭奠。
41>
Timcool,你好,我是祁齐,是祁琦的哥哥,也就是KiKi的哥哥。
。。。。。。
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带着自己的倔强与叛逆,颠簸四处。她要我对你说她过得很好,她找到了黑夜里最美的鸢尾。不过,她受了点伤,正在家休养。
。。。。。。
她,还有我,还有你爸爸,我妈,都在等你回家。
42>
我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打落在键盘上,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网,挣扎了那么久,却还是被紧紧缠绕,不仅仅只有难过了,原来依赖的人,就是自己深恶痛绝的后妈的女儿,原来,游戏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在出牌。
不知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了。或许记忆应该沉淀,像风一样,走过痕迹,消失不见,在不知名的地方重新飘扬着。
外面,又是下雨天。
43>
清晨,白云还被笼着淡淡的灰暗,阳光也害羞的露着晕红,真是美好的一天,广场上的鸽子载着无数的希望飞向天空,却向往着人间的浮世变奏。
Butter,我决定离开了。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我没法安下心,我要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人生。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以后要好好对自己。那个,我还会回来还你住宿费的,呵呵。
好啊,呵呵,我等着。
他笑着笑着眼角就渗出了泪,然后紧紧的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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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还是笔和笔记本,还有那张存折,几件衣服,还有他送我的手机,如此而已。
手里还提着Butter给我买的大堆的食物。他没来送我,我知道他的难过,我知道我们都会流泪的。
我靠着窗户坐下,给Butter发了最后一条短信“你一定要幸福快乐的活着”,最后关机,靠着椅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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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的前一晚,收到了KiKi的邮件,她说我们都是幸福的孩子,每一个路口都有一个拥抱等着你,我们该为着它好好的走下去。
番外
我知道KiKi在内蒙古的茫茫草原上晕倒了,是好心的牧民救了她。而祁齐在一个一个城市的寻找中,终于在敖包里见到了KiKi,她哭着,拥进他的怀里,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也许,会有人明白她为什么当初要离开。
我明白一切都是心理作用,所有人都在极力的温暖我,想要让我开心幸福,可是一切与原来的想象都背离了,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消化,来不及享受这美好破碎后拼凑起来的完整。
我还是想要慢慢游走在世间,慢慢体会这世间的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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