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

准备睡觉了！

我躺在床的这边，女儿却蹭到那一边，背对着我。

“过来呀，宝贝儿！”我一边招呼，一边伸手拍了拍她胳膊。

她没有言语，又往床边蹭了蹭。

“咋啦这是？”我问道。

“哼，我不原谅你！”她依旧背对着我，又缩了一下身子，半边脸贴着床。

自从前天晚上丈夫的同学来家里跟丈夫谈过之后，丈夫情绪基本稳定，大多时候心情不错，我也随之身心舒坦起来。

于是，好奇心大起的我将上半身蹭到女儿旁，凑到她耳边：“能告诉我错在哪儿了吗？”

她顿时哭了起来，嘴里还说着抱怨我的话，含糊不清。

而我，从她最后的手势中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她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女儿从小爱说话，更爱我，爱黏着我问东问西。大人间的谈话经常被她打断。所以，我有时很生气，而她提议，如果我在谈重要的事，不想被她打断时，就向她做出“嘘”的动作，她自然会闭嘴。我好像是答应了。

可是刚刚，我趁着丈夫和他同学打电话时，赶紧和婆婆谈接下来的手术计划，这是要避开他的。而偏偏这时候，女儿也来找我说事，我却粗鲁地将她打发走了。

想到这里，我主动搂住她，立刻承认错误：“对不起，宝贝儿，妈妈错了！”

她显然不买账，仍然哭着，说：“这可是我们拉过钩的……”

哦，拉过钩吗？那样的场面，在我脑海中若有若无。我真不记得了！

我开始倚老卖老：“……”

女儿毫不示弱：“我还这么小，我也上学，哄爸爸多吃饭，陪他玩，逗他开心，我洗自己袜子，刷自己碗，我怎么就忘不了我们的约定？”

“你就体谅体谅我吧！”

“反正我不原谅！”

“等我七老八十了你也不原谅吗？”

“你三百岁了我也不原谅！”

一句誓言就是孩子眼里的处事准则，一个拉钩就是孩子心里的无上信念。只是我们成人往往淡化了。

困意渐渐袭来，我决定保持沉默。

不一会儿，她挪到了我旁边，平躺着，胳膊挨了我一下。我马上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我心里一喜。

很快，我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她喊我：“妈妈，我们能抱着睡吗？”她已转身面朝我，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当然可以！”我顺手搂紧了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她很快进入梦乡。

我偷偷笑着，偷偷笑着，却想起来楼后面的车库里，电车还充着电呢。

此时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五。

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我穿上衣服和鞋，拿上家门车库门钥匙，打开手机手电筒，连吓唬带安慰地下楼完成任务，终于把自己安全送回卧室。

后来，就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