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算长,梦却很凌乱,老人、婴儿、姐姐、学校、晚会、、、、、、人物和地点的不断变换,以至于醒来没法将它完整地链接。睁着眼思索了良久,才发现那是我的母校,那个宽阔的种满了绿植的小学校园,那个记录着童年时光的成长摇篮,那个留下过青春点滴印迹的地方,终是回忆满满。
五福村曾经被称作镇,分为九个组,因为占地面积宽广,人口密集,有农村合作社、有炸药厂、有林场、有水电站,资源之丰富,经济发展跑在前头,那时候作为一个五福村民似乎是件蛮荣耀的事情。后来随着改革开放,随着分田到户,各种官僚腐败横行,导致五福镇的一些产业日渐衰败坍塌,从此五福镇就变成了真正的五福村了。
五福小学是经过了两次搬迁之后才建造而成的,开始有七间教室,分别是学前班,一至六年级,尔后随着人数的增加,有的年级分成了两个班,又新建了两个教室。老师们的宿舍位于教室的后面,中间隔着樟木树林和大大小小的花坛,宿舍旁边是老师们的食堂,每天听到吵菜的潘师傅将食堂门口那块锈迹斑斑的铁块敲响,老师们便拿着碗陆续而至去舀盛饭菜。这个习惯从曾经任教的母亲未嫁之时延续到我中专毕业后为父亲代课之久,直至最后随着孩童的减少学校被教委关闭。潘师傅退老还乡随儿子生活在了南方的大都市,他是我外婆家的邻居,身材矮小嗓门却大,总会趁其它老师不注意往我碗里舀多点菜,或许母亲那时候也享受过他的特殊待遇吧。他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五福小学,他的几个儿女都很有出息地飞出了农村。
高高瘦瘦的游校长曾经是母亲的同事,母亲自打生了弟弟便退隐做了农妇,而游校长从一个年轻的普通老师晋升为了校长,他不苟言笑,没有很足的书生气,也没有领导的那种威严,有些古板老套,也有些能力与实力。读书时教我的课不多,不怕他也不喜欢他,待我长大归来待课后,对于他似乎还是持着这种态度。
袁老师是我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他是后来才调到五福的,人如其名又高尚又圆滑,能说会道,见风使舵,人缘特好。那时候他对村书的女儿我的同桌特好,有种曲意奉迎的感觉,让我心生鄙视,以至于我的数学成绩不太理想,从中等到了偏下。帮父亲代课时,袁老师对我很照顾,还教我怎样对付那些调皮的小男生,他和另外几个女老师一起开着小锅小灶,总是叫我过去夹菜吃,当时内敛腼腆的我多半都只是笑着说不用,谢谢。只知道当时大家都很喜欢他,不知道她们喜欢里的成份,漂亮的朝霞、清秀的季红、娇小的刘老师,吃饭时放学后似乎都是围着袁老师转,一起打升级,一起开玩笑。因为那时候学校成了大家唯一的栖息地,校长为了给学校加分,除了重视绿化外,还规定每天早晚一小时的办公,尽管大家都离得不算远,但为了不耽误为了方便还是选择了留校,逢周六周日方才回家。见过袁老师的夫人,长得也不耐,可惜红颜薄命,在五福小学被撤后的几年里,被癌症夺去了年轻的生命。尔后袁老师便南下任职于一所私人小学直到如今,当时与他一起前往的还有那个娇小的刘老师,或许他们在故乡时早已生了情愫,也或许他们在异地后才相互取暖,总之,袁老师与刘老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尽管有人说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刘老师与我是同一个队的人,瘦小的身材,纤细的声音,一种柔弱女子的气息。她教书育人兢兢业业,可惜遇人不淑,嫁了一个负心汉。那时候流行外出打工,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将刘老师和十岁的儿子留在家中,只身去往南方那个花花世界,这一去便忘了归途。几年后回来便要与刘老师离婚,看在儿子的份上,刘老师始终不答应,结果那个渣男告上法庭闹得沸沸扬扬。固执的刘老师仍不肯签字,那个负心汉便逢三岔五地来学校纠缠她。某个放学后的傍晚,还没到办公的点,老师们在樟木树下打着升级或是站着围观,只见那个男人走进刘老师的宿舍,两人在里面一番争吵之后推搡到门外。高大的男人刷地一巴掌将娇小的刘老师打倒在地,正准备用脚踹她时被校长呵斥住:“这里是学校,你要注意影响,不能在里面打人。”负心汉骂骂咧咧地愤然离去,大家扶起刘老师,她的左眼已经变成了熊猫黑,在大家的同情声里,她没有哭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难处,她的身体和心灵已痛到麻木。后来,她是何时脱离的苦海便不得知,只知道她一直随着袁老师在外,然后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季红是村支书的女儿,借着父亲的光进到五福小学的。清秀的五官,黝黑而光亮的皮肤,长长的辫子垂到了屁股之下,她做事风风火火,干脆利落。我们经常在放学后办公前的时间段,到学校附近散步,或是跑到学校旁边村组的小卖部买零食解馋。农忙时的周末,跑到彼此的家里帮忙插秧,在袁老师的带领下,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去玩。后来,家里给她介绍了对像,每到周末学生还没走完,便骑着一部崭新的摩托车将她接走。不多久便在喇叭声声中,带着一大堆嫁妆,做了美丽的新娘。因为嫁得有些远,最后便离开学校回家相夫教子了。
朝霞,人如其名,美得不像话而是像一幅画。精致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细嫩白净的皮肤,好像她的父亲也是村官,所以被安排当了小学老师。她谈恋爱是在季红之前,结婚是在季红之后,老公是一个开摩托修理店的帅哥,他的摩托车自然比季红老公的要拉风得多。那时的我,只比她们小个三四岁,看着她俩一前一后地被接走,居然也没想到要找男朋友,或许觉得她们都很漂亮,而自己胖得有些难看。再见朝霞,只是一张表哥群发的相片,有些美人迟暮盛年难再之感,听说她离了婚,留下了个女儿,又嫁给了一个年岁长她很多的男人。
王红涛是某个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五福小学的,个子很高眼睛很小似乎凑到了一块,让整张脸看起来有种阴险狡诈之感。或许相由心生,在工作和生活中他是个好同志,可是对于婚姻问题,觉得有点随他的相。在季红和朝霞相继成双后,他也不甘示弱,找了个叫燕子的女朋友,做了上门女婿。燕子来过学校,高挑的身材,秀发披肩,温婉贤淑,配王是措措有余。而王却常常当着我们的面说燕子的不是,嫌她的嫁式摩托买便宜了,不是他喜欢的款,嫌她家人太苛刻了,没把他当儿子看。才结婚就滋生出这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知道他们后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廖姐在我刚去时就倍显亲切地让我叫她姐,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也很照顾我。她的兄长是教育局的领导,这边离家比较近,就将她和老公一起安排到了五福,儿子也在学前班就读。廖姐性情直爽,大大咧咧很强势的那种,她的老公袁强盛长得人高马大,却训服于她,常常是他带着孩子做家务,廖姐在麻将桌上叱咤风云。她们都喜欢打麻将,平时会抽空打,周末是从不缺席,然而廖姐是十打九赢,快练成了赌圣。据她所说,在镇上做的那间楼房是她打麻将赢来的,或许有些夸张,但可想而知收获了不少。后随着学校的撤销,她与老公一起又调到过镇小、镇中,她还在县城买了商品房,总之,有了关系网,她们妇唱夫随,将生活过得蒸蒸日上。
祝老师是廖姐麻将桌上的最佳搭档也是最强对手,两人经常双双出现在各个堵场,流言蜚语也很自然,只是他们之间的谈笑风声里似乎只有麻将子和输赢几场。祝老师长得有些深沉,肤色黝黑,浓眉厚须,很符合他的性格。与有着母老虎之称的夫人貌合神离,打麻将成了他唯一的消遣,也成了他一生的喜好。
美丽的潘老师,我曾经的班主任,对于她多少有几分敬畏。她窈窕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娟秀而甜美,常常在办公时被袁强盛开玩笑说是某个学校的一枝花,觉得袁老师所言应该一点也不假。她孜孜不倦教导有方,所带班级的学生无不品学兼优出类拔萃的。她将青春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却让她的家庭留下了残缺,几次三番地怀孕流产,到最后不得不收养孩子做了母亲。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她说这是一种家族遗传的毛病,只是她错失了良机没去治才造成了终生的遗憾。还好有疼爱她的老公与之站在一条战线上,才得以抵御公婆的歧视和外界的谣言。
他们都是我曾经的老师和朋友,曾经的童年记忆,曾经的青春过客。一别经年,音讯杳无,各自在各自的命运里狂奔,走向或悲或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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