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王鼎,为人慷慨、勇猛善斗,十八岁时尚未娶妻,时常出门游玩。其兄王鼐劝他留在家里,安心找个媳妇。王鼎不听,独自去镇江游玩。
在当地玩了半个月,经常梦见一个女子。起先是晚上做梦,女孩过来陪寝;后来发展到稍一闭眼,女孩就出现。这种症状持续一段时间,王鼎实在好奇,这才询问原由。
女子应道:“姓伍,小字秋月。父亲精通占卜,预言我寿命短,故而不许嫁人。我十五岁时夭折,尸骸就埋在东侧,不起坟墓,只在棺材旁边竖一块石片,上面写道:女子秋月,死而无坟,三十年后,嫁于王鼎。到这个月底,便是三十年,恰好你来了,一切都是天意。”
王鼎大喜,问道:“阴间什么样,有城池吗?”
答曰:“有,距此不过三四里。阴间与阳间不同,这里以昼为夜。”
又问:“能带我游览吗?”
秋月应允,迎着月光翩翩起身,如风一般飘忽而去。王鼎迈开步子,在后面紧紧跟随。
跑了不知多久,秋月缓缓落地,笑道:“到了,就在这附近。”
王鼎四下察看,自言自语:“荒郊野地,哪有什么城池。”
秋月手沾唾沫,点在王鼎眼上,叫他启目再看。这回看得真切,四周亮如白昼,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远方有团迷雾,隐约可见几个城垛。王鼎近前再看,果然是一座城池。城下人流穿梭,与阳间别无二致。
稍后,两个鬼差押着犯人快步走来。
王鼎打眼一瞧,最后一个竟是兄长王鼐,连忙问道:“兄长为何到此?”
王鼐泣道:“不知为何,官差强拘到此。”
王鼎又向鬼差求情:“我兄长是谦谦君子,何至于抓到阴间?”
鬼差不答,只是高声催促。
王鼎正要理论,被兄长劝住:“阴间的官也是官,平头百姓惹不得。我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钱,鬼差又不停地索贿,尴尬得很!你回去给我烧点纸钱。”
王鼎听罢,抓着兄长手臂哭泣。鬼差不耐烦了,上前用力拖拽,将王鼐推倒在地。王鼎怒不可遏,拔出佩刀斩杀鬼差。
秋月大惊,疾声劝道:“杀官吏,罪不可赦!快回去,到家后别出门、别摘丧幡,七天后万事无忧。”
王鼎记在心里,带着兄长返回家中,恰逢吊者盈门。
尸体忽然坐起,嘴里高喊:“饿死我了,快端汤饼来!”
众人以为诈尸,当时乱作一团。
王鼎说明情况,又依照秋月之言,守在家里躲了七天,方才摘掉丧幡,宣布兄长复活。
事后,王鼎返回镇江,等待秋月归来,奈何许久未曾露面。
这晚,睡梦中来了一个老妇,说道:“秋月受公子拖累,现正押在监狱,盼望公子过去解救。”
王鼎立地起身,跟随老妇赶奔监狱,正撞见鬼卒调戏秋月。王鼎怒从心头起,又杀了几个鬼卒,救起秋月返回客栈,蓦然苏醒。
“适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杀鬼了!”王鼎扶额叹息。
秋月从旁应道:“不是梦,此事为真。”
王鼎惊问:“若官家追来,怎的是好?”
秋月答道:“时日已到,将我尸骸带回家中,每天呼喊姓字,三天即可复活。官家来与不来,全凭命数。”
王鼎赶奔葬处,撬开棺材,见秋月尸身完好,连忙运回家中,白天轻呼姓字,晚间拥尸而眠。
三天后,秋月果然醒来;又过七天,可以下床行走,跟随王鼎拜见兄嫂,气度举止犹如仙女,叫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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