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封信,一个麦克风,不多的听众就组成了一档综艺节目《见字如面》。
木心时光交错,忆古今,那些感动我们的书信,由艺人们深情饱满地朗读,演绎得“咔嘣脆”。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写一封信、看一次日落。
一封信自有其万千世界。
有的饱含深情,有的诙谐风趣,有的婉转隽秀,有的铿锵有力,也有大爱存于尺牍之间。
黄永玉写给曹禺的信文采斐然,良工不示人以朴。其中的一句“醒来啊麦克白,把沉睡赶走”,如一记耳光突然打在脸上,让人烧得发疼。
当归亚蕾老师读蔡琴在前夫杨德昌死后的一封公开信时,那句平静的“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又让人潸然泪下。
见字如面,纸短情长。
不由得让我想起那些年少的时光,那种提笔书写的仪式感,以及阅读书信的画面感。
说起书信,不得不想起小伍。
高中时代,我和小伍的书信往来以一周一到两封的节奏,持续整整三年左右。
无数的邮票,各式各样的信纸,一样的笔迹,丝毫无关风月。
一笔一划,青春就过去了小伍是谁?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很长一段时间坐在我的后座。
有大大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很会唱歌。
那个时候,我们总是欢快的对着数学作业每一道题的答案。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脑袋瓜灵活的爱学习的好孩子。
那个时候,也有难得的一周一次的音乐课,我记得我总是悄悄跟着后面他的调子,才能找得到节奏。
我现在时常在想,从心智上讲,我也许是早熟的——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家小牧心也许是随我的。
在小学很多时候,我特别在意这个小伍。
在意到什么程度呢?
经常一个人默默从远处眺望小伍的家,幻想着他在家做什么。
经常在路上看到小伍,便紧张得魂飞魄散般四处躲。
哈,那时候,甚至同班的攀叔都故意夸张地和我说:哎,我今天看到小伍的爷爷了…… 以此来看我紧张的反应取笑我——是的,就是人家的爷爷,提起来我都很紧张。
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初中,没有任何联系。 只是在我们回家的那条大马路上,我还会想会不会突然遇到呢。
再后来,到了高中。
那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慢时代,大家都流行交笔友。
好像是我给小伍去了一封信。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书信往来。
淡淡的说着学校里的事,或者年少时的烦愁,也许还有些矫情。
每一封信,都写得认真,寄得用心,收到的回信也保存完整。
现在想想,在青春迷茫、学业繁重的时候,始终有这么一个地址,你寄一封信去,再收回一些只言片语,真好。
到了高中毕业时,我收到的信已经有满满一纸箱了。 虽然后来爸爸搬新家的时候给我弄丢了,可是那些纸、那些字在那些时光的确实实在在陪伴过我。
见字如面可爱的是,当时高中时,很多次,都是涛哥帮我去拿信。
更巧的是,高考时,我和小伍的学校在一个考点。 而我和他还在一个考场,同一列。
他在前,我在那一列的最后一个座位。
记得当时想,我去,这么巧,会不会影响考试发挥啊…… 结果几乎没有影响,哈哈。
倒是我在英语考试结束离场的时候,经过他的座位,瞄了一眼他的试卷,英语短文改错,几乎都是错的。
当时想,这孩子,在学校咋学的……
咋学的呢?
好玩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想起我们来往的那些信件,唯独一个片断总在我脑海里出现。
那是某一封信里,小伍写道:上课有点听不进去了,我正给你写着信,一歪头,看窗外的橘子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好多个橘子。
后来又在一封信里,他又说:你说的橘子,我现在再看向窗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摘了去。
小伍曾经的高中,如今变成了小学,就在我们家小区的旁边,而我的爸爸现在还在这里任教。
有时候去学校玩,偶尔会想起—— 某年的某一天,有一个少年,趴在桌子上写信,一歪头,窗外的橘子树挂着橘子。
再过些日子,这些橘子不知道被谁摘了去。
高考后,小伍和他的兄弟去了我家找我玩,记得当时我的爸爸还和他们喝了点酒。
再后来,我们都到了武汉上大学。
那时候已经不流行书信了,流行铁通IC卡打电话。 我们联系得不多,见面也不多。
记得有一年圣诞节,飘雪。
大清早,我们一大帮高中同学路过小伍的大学,我给小伍打电话出来见面。
小伍貌似梳妆打扮了一下,很久才出现在校门口。
然后,这个时候,我当时的高中好友,我的涛哥冲在我前面,第一时间跑上去握住了小伍的手:哎,小伍,越来越帅了啊!
再后来,小伍先我大学毕业,去了南方工作。 在我考研的那一年,他辞了南方的工作回到了武汉。
我记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考研刚结束,在妹妹的学校玩,他来找我。 我们一起吃了饭,聊了很多天,就像高中时书信里那样,谈心谈天谈地。
止于谈心待我考研成绩出来时,我给小伍电话还是短信告知,记得他当时好似喃喃自语了一句:唉,我们现在差距越来越大了啊。
在我研一的元旦前夕,突然接到小伍的电话,说要结婚了,邀请我参加。 他的婚礼在老家,我没有去。
这一次又被攀叔取笑了,说是故意不去。 他大概对我小学时对小伍的默默甚至疯狂的在意入脑入心……
再然后,结了婚的小伍就消失了。
微信兴起的时候,也聊过寥寥几句,但都已经很陌生了。
如今都是三十而立的年纪,钢筋混凝土铸造的都市里,书信早就被遗忘了。
都是低头族如果不是《见字如面》 ,我恐怕都记不起自己曾经也痴迷过书信这种安静、默默又略带矫情的交流方式。
有时候梦醒时分,我会戳醒枕边的涛哥,问他:好奇怪,为什么有时候还会梦见小时候那个默默眺望小伍家方向的自己。
啊,童年,总是那么的纯真可爱,也只会在梦里,才会有童年的阳光、童年的慌张和童年里心里的远方。
远方的回响末了,我想郑重的谢谢小伍。
谢谢你曾经坐在我的后座,闪亮了我的小学时光。
也谢谢你的书信,陪伴我度过慌张的青春和苦涩的高中求学时光。
见字如面,止于谈心。
虽然如今想起,只剩下那窗外几颗不知道被谁摘了去的橘子。
愿你幸福安康。
还有我涛哥,哈哈,谢谢你曾经常帮我取信。
还有那些你后来写给我的信,虽然都是电子版的,但是字字入心。
涛哥,见字如面,始于谈心。
以下省略三万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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