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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河大侠（1）

当世名门正派，首推正一教、金玉门、西山派与静女宗。

正一教为天下道家正朔，由历代天师执牛耳，武功广博道义高深，正统泰斗地位众望所归；西山派是道教旁系，创立很晚但十多年来异军突起之势锐不可当，弟子少却个个精锐，任一单拿出来，在武林中都是足以撼山动岳的角色，故有“小正一”之称；静女宗派如其名，另辟蹊径，从不收男徒，门人固然清一色女眷，可行侠仗义的巾帼气概全不输男子，亦素来为人称道。

较之前三派又是修身养性又是传女不传男等等门规派矩，金玉门则世俗许多。入门门槛并不算高，门内弟子数量庞大鱼龙混杂。其中既有扶危救困的大侠，却也不乏声名狼藉之辈；有横扫江湖战无不胜的一流高手，也有似韩云这般毫无长进的劣徒。但总的说来，能支撑金玉门傲立于武林百余年不倒与其他三派并肩而立的基石，纯刀与剑二者罢了。

传言金玉门的祖师爷乃是唐末跟随冲天大将军黄巢起兵造反的一员悍将，后来叛将朱温与唐廷勾结害死了黄巢，义军分崩离析，祖师爷心灰意冷，为避朱温追杀，远遁西南蛮疆。他本精于用剑，西南漂泊期间不断与土人切磋武艺，耳濡目染慢慢习得了不类中原流派的古怪刀法。他将此蛮疆刀法与中原刀法比较并加以琢磨修改，苦练不缀。数十年后，朱温覆灭，他始才得以重返故土，并凭借刀剑双绝的高超武艺迅速成为中原武林的大宗师。

可刀剑之术，如马车之双辕，本就轨迹不同泾渭分明。水平低级时尚瞧不出什么，一旦混练至深处，自然就显出端倪。祖师爷依仗着卓绝的才智，自是能够娴熟驾驭刀剑，可他的三名爱徒，却因为刀功剑功相互抵牾，而终致反噬自身，最终武功尽废甚至入魔而疯。

祖师爷悲痛之余为避免惨剧再临，立下规矩，从此金玉门弟子入门伊始便需按天资分两厢，一厢专心习刀，一厢专心习剑。两厢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有逾厢修炼的弟子，直接视作欺师灭祖的重罪，挑断手筋逐出师门从无容情。祖师爷故去后，门分两厢的规矩成为定制，奉行至今未变，至于后来推选门主又要刀剑双修的规矩则另当别论。

事实证明，分两厢修练的决定完全正确。自此百余年，除了极少岔气散功的人外，金玉门几乎再无人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又因其剑法刀法均来自于极普通的基础功法，所以对修习者的要求并不苛刻。也因着这个便利，金玉门得以广招弟子一直蓬勃发展至今，弟子一多，其中的翘楚自然也多。借他们之手，金玉门的剑法与刀法在武林中也很快发扬光大。

是以如今论起刀法的造诣，但凡道中人都会毫不犹豫首推金玉门。若论剑法，兴许他们会犹豫半晌，但其他门派毕竟难见莫测，金玉门弟子却广布江湖时常展露不同凡响的身手。所以在大部分人的意识中，金玉门的剑法也堪称如今数一数二的绝技，而其中最为人推崇的代表人物，自然不会少了剑厢厢主季河东。甚至有人认为，说季河东稳坐当下武林中剑术的第一把交椅也不为过。

不过，当事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了解旁人不曾知晓的细节。

当年金玉门严格封锁袁白豹与苏衣的剑斗的事，没有一丝走漏。即便如甄少遥这样的亲历者，因造诣尚浅其实也看不出门道。在他们的印象中，袁、苏二人来去倏然实如鬼魅，招式之快之难测全然看不清，并没有哪一方真正占得上风。

然而，季河东听苏衣原原本本描述过战斗的细节，甄少遥等弟子的水平怎能与他同日而语。他能在脑海中原原本本还原出那未曾亲眼见过的场面，并作出判断。实质上，他与苏衣谈到最后，都有一句心里话憋着没能讲出来——袁白豹若以杀招出剑，苏衣或许终将落败。而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以来可能是才出江湖不久，历练不足。二来可能确实也没起这种心思。证明就是，剑斗过后的苏衣元气大伤，且一蹶不振直到逝世。以管窥豹，由此可见袁白豹给他这样一位武学宗师施加的压力何其恐怖。

在心高气傲这一点上，季河东与师父苏衣是一脉相承。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嘴上不认，潜意识中其实相信，袁白豹的剑法是在师父苏衣以及自己之上的。

袁白豹号称“西剑”，而眼前这个妖娆的中年男子则是人称“花中剑”及“南剑”的陆辛红。他们没和金玉门的人直接交过手，旁人大多认为他们仅是剑术高手而非金玉门剑术大师的对手，但季河东比谁都清楚，这能与袁白豹称兄道弟的齐名剑客，岂会是等闲之辈。

季河东生平头一遭有种饿狼未退又来猛虎的局促感。透过余光他小心打量了几遍红衣长发、风度翩然的陆辛红，愈加觉得在那张秀丽无暇的面颊下定是藏着嗜血的青面獠牙。

“季大侠。”无意间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入季河东的耳朵，他一个哆嗦，抬目看去，陆辛红也正微笑着看过来，“怎么？有心事？”

季河东感到有些被质问的窘迫，振作精神提气说道：“原来是陆大侠，幸会，幸会......”说着，就要抱拳，可对着面前这个面若桃花、艳压妇人的男子，又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此去偃师不过咫尺，季大侠何必着急赶路。我看，来铺子里一同吃些茶水，休息好了咱们一同上路。”袁白豹笑着说道。

季河东闻言一惊，问道：“敢情陆大侠也要去洛阳？”

袁白豹点头道：“是啊。要不以他往日喜在江南活动的秉性，我怎能在这里遇见他。”说着看了陆辛红眼，陆辛红则掩嘴一笑。

季河东面部僵硬，似笑非笑：“啊？哈哈，原来如此......那可凑得真巧了......”

陆辛红这时看向了甄少遥，轻声细语道：“你师父要在这里歇脚，郎君何不将马牵去那边栓了。”

季河东顺着他视线瞧过去，才发现一匹通体黑亮的马就静静站在铺子拐角处的树下。那马一看便知是袁白豹的踏雪乌骓，一动不动好似在打盹。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多加注意，季河东心下后悔不迭若早看到它一眼，现在想来早将这两个瘟神甩得远远的了。

甄少遥愣了一下，见季河东无言默许，方才道一句：“谢陆大侠指点。”说完，牵了马就走。

陆辛红抿嘴笑道：“什么陆大侠，都说了叫我小红......”

韩云也跟着甄少遥道声谢，走过陆辛红。但陆辛红的视线一直锁在甄少遥身上，睬也不睬他。他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脑后刮起一阵劲风，惊异之下稍稍偏头，眼前却见一个红色身影疾速掠过，径直扑向了走在前边的甄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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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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