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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河大侠（1）

翌日雪后初晴，走出登封县城西门，极目远望无不是茫茫白色。大雪连下三天，积厚没膝，若非县城里组织弓手帮闲连夜铲除，恐怕眼前这条泥泞不堪的官道尚无法通行。与城内街道相似，积雪也被扫到了官道的两旁，只是比起城内那道道雪垄，城外沿道堆垒起的雪犹如道道矮墙，几乎与寻常人腰胯等高。

韩云以手扶额，环视前方零零散散依旧清理积雪的人，不禁感慨：“出了远门，见这样的大雪，方知汉末曹阿瞒冻土筑城的事并非夸大其词。”

话说完，背后马嘶一声，人声接踵而至：“这雪算什么？若有机会，带你去看看西边的昆仑山、大雪山，那才叫气势磅礴。”回首看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这马昂视阔步神骏异常，脖颈修长、背脊高耸、四肢挺拔犹如小树玉立，马蹄处则有白毛环绕，在阳光的照射下全身的毛耀出令人眩目的光泽，一眼可知是匹万里挑一的踏雪乌骓。牵着它的人，则是一袭青衣，悬剑在背的袁白豹。

一句话伴着白气从他口中说出，身后季河东与甄少遥也跟了上来，他俩却早已跨上了马背。

“风雪难测，眼下光景正好，咱需得加紧赶路。此处距洛阳已不远，咱们快马加鞭，争取今夜到偃师落脚，再一日可抵洛阳。”坐在马上的季河东说话时并不直视袁白豹，而是对着韩云满脸不耐，“不要絮叨了，快上马！”

韩云连声诺诺，翻身跃上马背，发现袁白豹犹自驻足观望雪景，唤一声：“袁大侠，你不走吗？”

袁白豹此时已经牵马走出了十余步，似乎没听见，季河东皱皱眉头，对韩云道：“别管他了，不来最好，咱们走！”说罢，一催马立刻奔驰到了半丈之外。甄少遥“驾”了一声，随后而去。韩云看了两眼袁白豹，不见他动静，又见师父师兄渐远，怕再被落下，也只得加夹马腹，打马离开。

三人赶路要紧，顶着不断扑面而来的朔风坚持了半日，终于有些遭不住。转过个路口，一家茶铺支在道边雪地中，最前方的季河东“吁”着减缓马速，看来想在此地稍作休歇。韩云与甄少遥知他心意，也先后勒马，缓行在后。

看茶铺的是个妇人，季河东一跳下马背，她就迎上来寒暄揽客。季河东关心路程，先问：“老板娘，此处距离偃师，还有多远？”

那妇人堆笑回答：“向北再走三十里，有条小溪，溪水当中有块大石为记。过了溪，向西不远就是偃师县了。”

季河东闻言，仰头看看，日正当头，以此估摸，在这家小茶铺稍作盘桓，日落闭门之前应当还能赶到偃师县城。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却见韩云与甄少遥二人面容古怪，疑问：“怎么了？”边问着边循他二人目光看去，但见透过轻帷，茶铺偏内的一张桌上，有两人正在谈笑风生。当中一人着青衣背长剑，可不就是早前被自己抛下的袁白豹。

一路疾驰中，季河东其实细心观察过袁白豹是否从后头追赶上来。一连确认过几次，自己师徒三个身后的无边雪地除了偶尔被寒风刮起盘旋的飞雪外，并无他人跟随的迹象。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放下心，认为已将袁白豹远远甩了，那曾想对方竟然先于自己坐进了这家茶铺，且看样子怕来了还有段时间了。

莫非这姓袁的会遁地飞天之术？

季河东既惊且怕，彷徨间顿足原地，犹豫不进。袁白豹也看到了他，笑着起手招呼：“是季大侠，幸会幸会，登封城外一别，不想又在这里相逢！”

季河东脸上勉强挤出个笑，用余光看自己两个徒弟，他俩也似被惊呆了，至今坐在马上仍未下来，于是拱拱手道：“袁大侠你好。我师徒三个夜前必须赶到偃师，就不在这里耽搁了，后会有期！”最后四个字连珠炮一样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正在此时，袁白豹那里却叫道：“季大侠留步！”

季河东心头一惊，暗想这袁白豹阴魂不散，实在晦气，今日需得速速脱身，否则再给他缠上，指不定又闹出些幺蛾子，因而即便听了袁白豹叫唤，也故作不闻，继续上马。

他右脚才踏上脚蹬，眼前忽地青光一闪，定睛再看时，却见马的另一侧，袁白豹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手上还拽着那马的缰绳。

季河东心中连呼不妙，可脸面一板，故意质问：“袁大侠这是何意？要强留人?”他总觉得袁白豹惦记昨日在一品楼发生的龃龉，想要报复，故而说话间，已将自己的手悄悄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以防不测。

袁白豹摇头道：“季大侠误会了，我说过，从不强人所难，只是今日事有不同。”说话间，向茶铺内点了点头，季河东顺他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从里头掀帷而出，“我到这里，凑巧遇上个好友。我与他可称莫逆，边吃茶边闲聊，几句聊到了昨日与季大侠你相会的事。他素闻季大侠威名，只恨无缘得见，如今也是因缘际会，季大侠恰好落足，岂能不给我一个面子，给我这好友一个拜见的机会？”

如此一说，季河东碍于面子，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他同时又怕一再拒绝会惹起袁白豹的愤怒，是以秉承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季河东表了态，韩云与甄少遥这才先后下马，此时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此人三十出头年纪，一袭飘逸红衣，长发披肩，脸颊狭长无须，皮肤光洁如脂胜过女人，再细瞧眉宇也是秀美异常，比起以俊朗著称的甄少遥，更多了几分阴柔。若非他偶尔随着口鼻扯动而隐约出现的皱纹显露出几分岁月的痕迹，就说他与甄少遥同龄，怕也没有人怀疑。

那红衣男子对着季河东拱拱手，笑起来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季大侠，久仰大名！”说着，也不忘转头对着韩云甄少遥也笑了一笑，只是在看到俊秀的甄少遥时，秀口微张，有种讶异的神情一闪而过。

季河东素喜豪迈，本因这红衣男子是袁白豹好友已有三分难受，当下又见他长相状若妇人，举止也是无比扭捏，心中更是厌恶，勉强回个礼：“幸会，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说时稍俯身，却不经意瞟见对方后腰也挂着一把剑，心中凛然。

那红衣男子抿嘴笑道：“金玉门出来的人，就是客气。”笑罢，细声而答，“我叫陆辛红，季大侠叫我小红便是。”

一个中年男子，却让旁人叫他“小红”，听之令人发笑。然而这时的季河东是半点笑容也露不出来。韩云看到，师父的表情已经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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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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