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见,在元宵庙会,她撞了他,可爱的脸上喜悦微收,浮上的歉意。
“抱歉,你没事吧?”他先一步开口,尚且稚嫩,却已显露出英气的他,不失风度,从容优雅。
她一愣,还未说什么,便听到有人唤她,只说了句“没事”便跑开。
没跑两步,她回过头来,笑靥如画,她道:“我叫初见,你叫什么。”
他也笑:“我叫苏修,于姑苏修学。”
她重复一遍,又笑,旋出嘴角的两个梨涡:“名字真好听。”而后,纤瘦的身影如蝴蝶般,消失在人海中。
那一年,他十岁,她九岁。
再见,已是七年后,一如初见,她不小心撞了他。
他愣了一下,想起那只总在他梦中飘飞的蝶儿,感觉那么相似。
“抱歉。”她只匆匆说说了声,便想抛开。应是受了什么委屈,姣好的脸庞上满是泪水,我见犹怜。
见她要离去,他才犹豫着轻唤一声:“初见?”
她站住,并不回头,肩头偶尔的颤动表明她仍在抽泣。
他走过去,不知何时手上多了块手帕,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这是我的?”她惊道,只因上面还绣着她的名字。
他轻柔一笑:“你那日掉的,想着要还你,未料一还就是七年。”
此时的她,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满是无意间流露出的风情。
此时的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俊秀绝伦中透着沉稳的气质。温润含笑,一如当初。
不再怀疑,他便是苏修,也是姑苏苏家人。
她说她被父母逼婚,逃了出来,无处可去。
他将她带回,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一晃两年过去,两年中,作为苏家继承人的他,在处理完事物之余,他吹箫,她抚琴;他舞文,她研墨;她描景,他绘她……在外人眼中,他们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她也一度以为,其实他们可以成为琴瑟甚笃的夫妻,每日高山流水,倏然于天地。然而那一天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宁静。
那一天,他第三次提出要娶她,深邃的眼中只映有她一人,她差点就迷失其中,却还是摇了摇头,告诉他,她只是把他当兄长。
那一天,她终究还是背叛了他,亲手将长剑没入他的心脏。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如一朵罂粟花,绝美而妖冶,同时染红的,还有两个人的眼眶。
他还是笑,笑得温润,他抚上她的脸,他说:“这样,你应不再有恨了吧。”
他说:“初见,莫哭。”
他说:“初见,好好活下去。”
破晓的光亮,渐冷的身体,以及进出的官兵,宣告着此事的完结。
她叫凌雪,闺名唤做初见。七年前,凌家被苏家诬陷,满门抄斩,只她被护卫拼死救出,随远房叔父去了远方。就在他们相遇的后一天。此后,再无人叫她初见。
再见,是她设计。相处,也在她安排中,将苏家机密传出去,便是她的任务。整个过程,除了感情,她都把握得很好。
第二日,城中的她便听到圣上为凌家平反的消息,相对的,苏家垮台,抄家、参与者被斩,其他族人流放两千里。
这是叔父做的,她知道,也遂了他的愿,不伤及无辜人性命。
只是,为何弦断了一根又一根?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知?
凌雪收起残琴,站在黄山之巅,看云海缭绕。突然想到,人生若只如初见,无家族血债之责,她是只是初见,他也只是笑得好看的苏修,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想起他的笑,她不自觉也笑起来,仿佛回到七年前,她还是偷跑出去逛庙会的小女孩,撞到一个好看的小哥哥,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懊恼没多说两句。
铺天盖地的回忆袭来,让她有些分不清梦里梦外,闭上眼踏出,脚下是万丈深渊。
就这样吧。她想。
一道白影闪过,接住下坠中的她,满是怜惜。在她睁眼前,手中一排金针打入穴道,让她沉沉睡去。
接住她的白影开口:“既然你不想要现在,那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此人正是苏修。
心脏中有一奇妙穴位,人称不死劫,刺中会出现假死症状,然只需及时止血,便可无事。当日凌雪刺中的,便是此处。
半年后的一家小院,沉睡许久的女子慢慢睁开双眼,眼中除初醒的朦胧外,干净无垢。
见到床边坐着一男子,她好奇地眨了眨眼,带着些许羞涩:“公子你长得真好看。不过你是谁?咦,我又是谁?”
他温暖一笑,驱散了她对未知的怯意。
只听得他轻柔地说道:“我叫苏修,你叫初见,是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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