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男人走到窗台边，从裤兜里拿出了烟盒和打火机。他找了个椅子，窗台不算高，他借助椅子的高度，正好到那边，窗户没关，正好不用费劲去弄，整个过程应该很轻松但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上去。

他靠着床边，坐在那里，打开香烟盒，拿出一根烟，塞进嘴里，接着摁住打火机，房间很暗，没有开灯，而且是黑夜，他点燃了火，接着用它点燃了香烟。烟草在火焰的催化下很快就开始燃烧，他捏住烟，猛地吮吸了一口，现在是冬天，天气很冷，他害怕烟会熄灭，他不想再次点燃手里的那根烟，一切都还算尽人意，香烟在燃烧，一股烟雾在男人口腔里飘绕，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将烟雾咽下去，再缓缓地吐出来。

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刚开始是烟圈，后来是一个长段，飘到半空中，又再次聚成一团，接着散开，在空气中与之混合，消失不见。

他一边品尝着手里的香烟，一边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男人有很严重的低视力，但他现在没有戴眼镜，他眯着眼，看着外面漆黑的一切，其实也算不上全是黑的，周围的楼房还是看的清的，他眼前的视物很模糊，但他能看到。

周围是老旧的居民楼，和他现在所在的这栋楼一样，住户很多都是本地人，但他不是，半年以前，他刚搬到这里。他回过头，低低地看着手里的香烟一点点地燃烧，香烟燃烧的过程中发出类似烧灼的爆炸声音，很像一堆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但也没有那么夸张，也许是这一盒香烟存放的时间过久或者被拿出来之前搁置的地方太过干燥，但这都不重要，此刻他在享受着香烟带给他的愉悦，像某种东西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发生着微妙的化学反应。香烟在一点点地燃烧，它的生命在慢慢地消逝。

后来过了多久，我们不知道，也许是十分钟？二十分钟。香烟已经烧尽了，只剩下棉花和外包装纸做成的过滤嘴了，据说为了减少有害物质的吸入，才制作了这种东西，它能够吸附一部分焦油、尼古丁等会致癌的化学成分。此刻，男人看着手里焦黄的烟头，习惯性地将它摁熄，虽然它已经熄灭了，但这个动作好像是刻在他记忆里的一部分，接着，他将烟头丢了下去。

他再次抬起头看着窗外。

周围已经没有什么灯光了，在这夜里，所有的人都已进入梦里，睡眠作为一种生理现象而言，在这个男人看来，只是休息，为第二天的忙碌和生计，做着准备。他看着这一切，接着叹了一口气，纵深而跃，跳了下去。

他落地的时候是头朝地面的，今天的夜只是寒冷，但没有下雨，地上还是很干燥的，没有积水。后来，空地上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死了。

他死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瞳孔很大，也很空洞。后来，有刺耳的警笛声，还有附近居民被吵醒过来看热闹的议论声，夜晚原本的寂静被这一切打破，没人认识这个男人，就像冰冷的寒夜，绝对不会有人跑到江边去吹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