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回应

  胸前的白花映射在黑白相框里，那白，是浸满心脏的撕心裂肺的空白。

  “沉重悼念边防战士，一师三连连长……我的丈夫……陈昱。”追悼书上的名字穿透汹涌的泪水映入我眼，最熟悉的笔划伴随道道泪痕汇聚成麻木的印记。恍惚间，我的耳畔又响起了你的声音，那洪亮且坚定的一字回应杂糅在我颤抖的声音里挥之不去。

  那年今日，是繁花盛开的春天，我跋涉万里来到边防部队看你。刚成为新一任连长的你，头顶佩戴的洁净军帽与帽檐下晒得黝黑的皮肤格格不入。欣喜若狂地，你牵起我的手走在山间的五彩缤纷中，向我展示你引以为傲的边境阵地。望着你闪烁光芒的眼睛，我藏于心底的问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会在下一个春天里回家吗？”馥郁芬芳的花香萦绕在无尽期待里，话音刚落你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会！”你肯定地说，荡漾在山间的单字回应如此铿锵有力，好似战鼓击碎我心里的一切杂念与焦虑。

  此后的十一个月里，你的回应如定心丸让我安心。回到车水马龙的城市，作为医生的我昼夜不停地穿梭在手术台间，只为与你承担共同的责任。忙碌间打电话给你，你总会倒数着回家的日期。

  “最后一个月啦。”二月二十九日晚，我们像先前般通话，你的声音充斥着期待，这份期盼跨越山海，携带喜悦涌上我心。随着你的凯旋而归，苦尽甘来，我漫长的等待终将迎来收尾。“砰砰砰！”沉浸在幸福中的瞬间突然被电话里尖锐的警报声划破，枪声伴随而起。混乱之中我听见通讯员的声音：“境外军突然发起攻击，这次他们带了枪和炮。”血液凝固间，“别出去！”我不顾一切向电话里的你喊着，汗与泪在连绵不断的鸣笛声中交杂落下。几秒后我听见了你的回应，依旧那样洪亮且坚定，却不是对我的。“走！”你呐喊着，电话切断在你的一字回音间。那日敌方的手枪打中了毅然冲在最前方的你，纷飞战火吞噬当初的誓言与承诺，曾经的一字回应在狂风里消失殆尽。

  耳畔的回声在合上追悼书的片刻终结。白色花环间摆放着你那顶崭新依旧的军帽，帽檐上的红星闪闪发光。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戴着它的你，牵着我的手走在繁花间，走在最危险的边疆土地上。

  对于我，你用一字回应着，予我以刻骨铭心的赤诚爱恋；对于国，你用一生回应着，报之以国而忘家的赤胆忠心。